第九章 南里
隱龍七軍中因為有神機營的存在,營地修建的往往奪天工之巧,建在種種不可以思議之處。
掏空山腹,只是最為平常的一種,水底、地底到處都有神機營的傑作,甚至李牧原聽大統領提過一句,神機營的大本營是在一株巨樹上……
不過,此時映入李牧原眼簾的一幕,卻更加神奇。這個存在於巨獸腹中的小村莊,根本沒有半點後天雕琢的痕跡……
巨獸的身體組成了這小村的一切。
巨獸巨大的心臟懸在半空之中,隨著沉悶而有力的心跳聲,一點點光芒灑了下來。一塊巨大肌肉硬化,變成了堅實的土地,踩在上面十分的牢固,而且摸上去還有一種溫熱的感覺傳來。
而作為牆壁的土地,就沒有硬化的這麼厲害,不單單可以清楚的看到血管的蹤跡,甚至用手摸上去,還有點柔軟的感覺。
“不要摸!它怕癢!”
雪見叫了一聲,旋即蹦蹦躂躂的衝入了村子,舉著自己採來的天羅高聲大叫:“大家快出來看啊,我今天採到了這麼多的天羅!”
硬化的地面上有六個小棚子,可能是在巨獸腹中,不用擔心颳風下雨的原因,這些小棚子都非常之簡陋。
四個老人還有一個只會在地上爬的小孩子從棚子裡走了出來,歡天喜地的迎上了雪見。雪見將天羅每人分了一株,他們立刻狼吞虎嚥了起來,顯然是餓的久了。
雪見又拉過李牧原,大聲的介紹,她介紹李牧原的話語很有意思。
“李牧原!我撿的人,三個字的名字!”
其他的村民幾乎立刻就認同了李牧原,一個老人甚至將自己吃了一半的天羅草讓出來:“村裏來新人了,給荒的天羅不能少,那就把我的分給你吧……”
其他的幾人也紛紛表示願意將自己剩下的天羅讓給李牧原,那個小孩子卻快要哭了。原因是他吃的太快,沒有剩下……
“不用!我們兩個吃這一株!”雪見晃晃自己手裏的一株天羅,笑著道:“你們快吃吧!我們去給荒送飯呢!”
其他幾人沒有任何的客氣,立刻就吃完了自己手中的天羅,雪見拉著李牧原離開了小村子,順著一條隱秘的小道,一路向前。
在路上,雪見將自己的天羅塞給了李牧原:“我在外面已經吃過了,這株給你吧!你快吃一點,否則身體會受不了。”
李牧原原本接受不了天羅跟青草一樣味道,聽雪見這麼說,就好奇的問道:“我自己有!你們這個村子就這麼些人嗎?只有你一個人出去找吃的?”
“一個荒就是一個村子!我們的村子原本也不是這麼小的,我們村子原來可是有二十人呢!不過三年前的時候,我剛被撿到這裏的時候,村子出了一場變故,好像是爭搶一株特殊的天羅,反正當我恢復過來,村裏就只剩這些人了。他們年紀都太老太小了,我跑的還算快,只能由我出去尋找食物了。”
李牧原敏銳的發現了雪見話中的疑點:“撿”。
“你是怎麼來這幽冥的?你們都是被撿來的?”
“幽冥?那是什麼地方?這裏叫做南里!是啊,每隔一段時間,天上都會掉下人來,被各個村子發現了,就會帶回去!喫喫小娃娃就是我帶回來!不過你應該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天上掉下來的人,都處於一種沉睡狀態,會足足睡好幾年呢!你應該是……”
說到這裏,雪見壓低了聲音:“額,我聽村長說過,像你這樣受傷,卻又什麼都不記得,只會是一種情況呢!那就是你所在的荒死掉了……荒會守護它腹中的人,雖死不悔!當荒要死掉時,會將它腹中的人清除記憶,然後遠遠的拋開,讓他們能夠重新開始……”
“至於你的天羅,你不要吃呢!我們的荒,也已經很老了,甚至只能透過食室消化天羅了。你休息幾天就趕緊離開吧!你的天羅很好,說不定能與新的荒簽下約定!到時候,說不定你也能組建一個村子了。”
雪見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惆悵,很快,李牧原就知道了她惆悵的來源。
他們順著小路,一路來到了一個奇異的地方。
這是一個血肉組成的房間,房間裡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這的血肉老化的非常厲害,鬆鬆垮垮,甚至分泌出一些腐臭的粘液,而且顏色都發生了變化,呈現一種怪異的灰色。
房間的最中間,有一個小小的井洞,雪見將剩下所有的天羅草扔進了洞口之中,然後跪在洞口前,小聲的祈禱著。
李牧原聽的很清楚,她祈禱的內容是……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微微的白色光從井中散發出來,似乎在迴應著雪見的祈禱。白色的微光照著雪見的小臉,她的表情非常的虔誠、認真。
李牧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虔誠祈禱的人。
他曾見過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唸經禮佛,他們也很虔誠,可是跟雪見一比,似乎又差了那麼點事……
白光很溫柔,輕輕的撫摸著雪見的臉,好像是一個年邁的長輩正在安慰她。
李牧原取出了懷裏的天羅草,拋進了白光之中。
白光頓了一下,居然將天羅草吐了出來!李牧原直接愣住了,他能感受出這白光正是荒的意識,而它似乎很需要更多的食物……
一段意識傳入了李牧原的腦海之中,這段意識中有著無數支離破碎的話語,不過李牧原將他們一一拼湊起來的時候,就收穫到一段完整的話……
“異鄉人……請不要在我這腐朽者的身上浪費……”
李牧原呵呵一笑,走上前,將天羅草撿起,然後在雪見目瞪口呆之中,生生的將天羅草按進了白光之中……
白光一閃,居然被李牧原生生壓了回去。緊接著四周的肉壁一陣劇烈的蠕動,似乎恢復了些許活力……
“不要這樣啊!”雪見反應過來,急的都快要哭了:“荒說,它已經不行了,不值得這樣浪費。”
“值得值得!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功效,也是值得的!沒有了,我再去找就是!”李牧原哈哈一笑。
按照李牧原一開始的想法,荒是一個與這些村人互利共生的角色,而此時卻無限的拔高,它倒像是是這個村子所有人的父親……
雪見重重的點頭:“明天我陪你去,我一定會還給你一株……”
李牧原笑笑,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他現在很是好奇的這個名叫“南里”世界的構成……
村內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那是一個年級看起來最大,被稱為“村長”的老人。
雖說是村長,但是他的屋子卻是最破舊的一個,李牧原也回想起了一個細節,村長拿取雪見採回來的天羅時,他拿的是最小的一個。
村長已經很虛弱了,他勉強坐起來,回答了李牧原的幾個問題。
南里的名字已經流傳了非常久遠的時光,起碼有上千年,因為村裏有一塊從與這頭荒簽訂契約時留下來的時候,上面就刻著南里兩個字!不過時至今日,誰也不知道它的意思。
這裏的情況很不一般,白天溫順的野獸,到了夜晚的時候都會變的極為狂暴!他們必須生活在荒的腹中,藉助荒的力量度過夜晚,否則夜晚出去,很容易被狂暴的野獸撕成碎片。
他們的荒曾經是這片土地上最為強大的荒,能夠容納三百多人!不過後來因為荒在生產時出現了意外,荒開始迅速衰弱,而這時村裏同時出現了意外,採集者們死傷慘重,導致沒有人給荒採集足夠的食物,從而讓荒開始變的衰老。
村長將這片土地稱為為被遺棄的土地!因為不光是他們村子的荒開始衰老,周圍所有的荒都已經奄奄一息!而且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發現年幼的新荒了。
除此之外,他們能採集到的天羅已經越來越少,現在少的可憐的天羅,還要被噬魂獸奪走一部分。
這一切的源頭,好像就是當時採集者們遭遇的意外,但是意外是什麼,他卻想不清楚了。
他記憶中有一處非常模糊的地方,在他模糊的記憶中,之前的這片土地不是這樣的!但是意外發生後,一切都變了。
“外來者啊,離開這裏吧,我們已經沒有明天了!如果可能的話,帶著雪見一起離開吧!去遙遠的地方,那裏據說還有新的荒……”
村長的聲音很平淡,卻充滿了絕望。
“我們已經失去了明天和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