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崑崙已經好了？”

    躺在馬車上，李牧原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小聲問道。

    老紀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些野核桃，正在扒著吃。

    “幸虧你送來了血珊瑚！要不崑崙就撐不住了！那傻小子醒來後就閒不住，老是想把熔爐重新搭建起來，後來就被我捆了起來，拜託酒鬼看著他。”

    老紀扒了幾個野核桃：“你吃點？”

    李牧原搖搖頭，對著外面喊：“再給我來點水！”

    一個血麒麟攀著馬車上來，給李牧原遞過一個水囊，李牧原咕嘟咕嘟喝了乾淨：“不夠不夠，再來再來。”

    血麒麟接過空的水囊，翻身就去。馬車前面的帷帳掀開，伸過一隻手來：“老官兒，給我點！”

    老紀笑呵呵的遞了幾個去，那人明顯嫌少：“莫要這麼摳！這等無滋無味的山野核桃，我爛痾山上有的是！改明兒還給你一車！”

    “老紀我從來不想明日之事！反正今天就找到這些！好好駕你的馬車！”

    老紀不為所動，笑著問道。

    “話說回來，有句話我一直還沒有問。”

    “你是怎麼打算的？”

    李牧原笑著說道：“先向前走走看！不管什麼情況，有人想要我們的命，難道我們就不能自保？”

    臨江城。

    大軍未至，城門已開。

    李牧原命人在城外安營紮寨，孤身一人入城。

    雖然這一次，他沒有什麼排場，也沒有什麼威嚴。

    但是這一次，對他的迎接是最隆重的一次。

    上百個富家家主俯伏在地，不敢抬頭。

    張紫玉在門口抄手迎接，老頭兒的臉色上有一絲愜意。

    “來來來！今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

    老頭兒笑道：“朝廷新任的太守，在臨江城七十五里外的驛站抱病了，今日傳回訊息來，說是病重難醫，已經回京去了。”

    李牧原呵呵一笑：“我看是心病啊！”

    張紫玉看著李牧原提著的木匣：“換成老夫，也要生病啊！這木匣怎麼處理？畢竟是一代宗師，入土為安，安葬了吧！”

    李牧原搖搖頭，隨手一拋，木匣滑出一條優美的曲線，徑直落在了城牆上。

    “不用！他不會在乎的！就讓他在城牆上呆一會！”

    張紫玉點點頭，不再理會，就在這時，一個富戶上前，在道路中間叩頭。

    “海家恭祝國公爺大勝歸來！願獻上糧食萬石，黃金萬兩！以資軍費！”

    李牧原不說話。

    海家家主汗水轉眼間成了一個小小的湖泊。

    “收下吧，這是人家的買命錢。”

    老官兒笑著說道：“老夫不知道朝廷還給不給俸祿，我可窮的很，天天需要銀子吃飯。”

    李牧原哼了一聲：“好！你來的正好，那我就開出三條，你替我傳下去！做到了，活路可有。做不到，舊賬我就一起翻！”

    海家家主連連磕頭：“國公吩咐！國公吩咐！莫說三件，三十件也可！”

    “你還是先聽完吧！”

    “一、這些日子所有和血神教、紫霞派有聯繫的人，全部給我捆了送過來，一律處死！你不要手軟，這是替你們去死！要是再敢暗地裏和邪教勾勾搭搭，暗遞情報，我定然讓他滿門都去死！”

    “二、你們所有能聯絡、控制的江湖人，都給我造出名冊，送上來！我會差人一一覈對，若是誰家出了差錯，我拿誰是問！這兩條，可以？”

    海家家主叩頭見血：“小的過去一時糊塗，眼下國公指出了康莊大道，豈敢不走！”

    李牧原點頭：“你們還算是個識相的，說實話，血神教潛入，你們或多或少也出了一點力！我心裏恨不得殺你們個痛快！眼下不過是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第三條就更簡單了！我不在乎金銀，但你們各家各戶，所藏的糧食、兵甲，全都給我拿出來！登記造冊！我也不問你做不做得到了，做不到，我自己動手去拿！”

    李牧原說完，直接踩在海家家主的身上走過去，揚長而去。

    “是不是狠了一點？”

    “我沒有時間以德服人，只有靠手中的刀了！”李牧原搖搖頭，此時已經到了自己的府邸之前，他笑著與張紫玉辭別：“今日且讓我休息一晚，明日我就要……”

    “國公！”

    一人突然跳了出來，跪在地上。

    “潘海城。”

    李牧原笑著說道：“我們之間互相利用，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何故行此大禮？”

    潘海城壓低了嗓音：“末將請國公出馬！以救長沙之圍！”

    “我有什麼本事？能去救長沙？你的訊息靈通，應該知道多少人圍了長沙！我就這麼兩營之兵，能去填多少火？”

    潘海城道：“國公率先察覺血神教的陰謀，本就有功，又誅的大賊，天下震動，大勢已成！振臂一呼，江南豈有不從者？眼下血神教雖卷四方之人，卻還有很多村莊未曾波及！這些村落多有勇卒，且大多都有親眷被血神教禍害！只差一個領頭之人以報仇血恨的名義，輕而易舉的就可以組織起來！”

    “其心可用啊！只要國公將這些人組織起來，再打破圍困長沙的血神教，立成鐵軍！大事可成也！”

    李牧原突然蹲了下來，笑著說道。

    “你剛纔說的話，我很想殺你。”

    “你明面上是在助我，實際上是要將我推到風口浪尖！”

    潘海城渾身見汗：“還請國公想想這南方上百上千萬的百姓！速速決斷！一旦血神教攻破長沙！立刻就會散去，到時候泥鰍鑽進土裏，誰能找到？整個南方，必成大患！”

    “某……”

    李牧原一擺手：“不用說了。你說的一切，我都不感興趣，若是你今日沒來，我原本會重用你！可惜……罷了，你是收到什麼信了吧？”

    潘海城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竹筒：“長沙城危矣！血神教不分晝夜的攻城，城內守軍死傷過半，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各地來的援軍，都被血神教和叛賊拖到了路上，一時難以前來！”

    “你們的人呢？你們隱龍七軍只要出手，想要攻破血神教，很是簡單吧。”

    潘海城苦澀一笑：“出手不得！某家這裏有一份絕密情報，記載了最近的變化！若是國公願意出手，我願意以這份情報作為回報！相信對於國公的大事，定然有不少的幫助。”

    “沒興趣！！”李牧原轉身就走。

    “國公！”

    “黃將軍讓我求您，說是若您能解長沙之圍，他願意為過去的不敬，自刎謝罪！”

    “這倒有點意思了。”

    李牧原微微一笑，轉過身來：“不過我要他的腦袋沒用！這樣，你告訴他再撐十五日！血神教雖然勢大，但是根源卻不在長沙！就算我把長沙那些被蠱惑的信徒殺乾淨，也全然無用！我這幾日，就要去將蛇頭砍死，只有這樣，才能解決問題。”

    潘海城張張嘴，想要再說什麼，卻看到李牧原那冰冷無比的眼神，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

    李牧原拍拍他的肩膀，此時大門口，花弄影已經推開門在等他了。

    “你怎麼來了？那幾個丫鬟呢？”

    “我想您了，就先出來看看您！”花弄影看著李牧原額間一縷清晰的白色髮絲，眼角微溼：“您纔多大，就有白髮了！這生活，有這麼難麼？”

    “一個小意外而已。清風呢？”

    “啊！我給那幾個小姑娘請了最好的武師，正練習呢。她們雖然身體虛弱，好在年紀還小，補補就能回來了。對了夫君，我自家也有幾個小姐妹！能讓她們也一塊學學嗎？時逢亂世，女子也不能手無縛雞之力啊。”

    李牧原點頭：“你看著辦吧！哎，我本想訓練她們作為家中侍衛，現在想想，順其自然吧！”

    “她們呀，可厲害了！您去看看她們嗎？”

    “不了！我明天就要走了！莫要告訴她們，全當我沒回來過吧。”

    花弄影身體一顫，差點摔倒，她勉強笑道：“是，是，好的！床榻已經收拾好了，就在前面，您先休息會，我給您做飯。”

    她離開了。

    李牧原似乎聽到了一聲啜泣，他嘆了一口氣，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打掃的乾乾淨淨，凳子上還放著一個未完成的女紅，看一眼，是鴛鴦戲水。

    李牧原看的有些失神，他自己研磨，鋪開紙，想要照著刺繡上的圖樣畫兩隻鴛鴦。

    誰知道，落了筆，畫了水，鴛鴦卻怎麼也畫不出來。

    他想象不出來，所以無法下筆。

    “夫君！這是我自己調的羹湯！我已經吃過一口了，您可以放心吃！”

    花弄影端著羹湯，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不必如此的。”

    “我總要為夫君做點什麼啊！您不在的這些日子，我將這宅邸好好收拾了，原來的丫鬟婆子都趕出去！就帶著幾個信得過的人自己動手……”

    她盛出羹湯，一邊忙活著一邊碎碎的說著話。

    李牧原筆尖一顫，在紙上留下了兩個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