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月仙，熙月仙……”

    按照烏海的說法，這裏是巫水神的祠堂，難道這熙月仙是巫水神的名字？

    “熙月仙，熙月仙……”李牧原突然覺得有些頭痛，似乎這個名字，對他而言十分重要。

    “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認識這個熙月仙，熙月仙，頭好痛，到底是誰？”

    他的樣子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目空一切、無比強大的地仙國公，此刻居然兩手抱頭，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又是一道閃電，剛纔已經近乎停歇的雨，此刻下的更大了。

    “我記不得了啊！”

    他痛苦的說。

    忽的，他猛地站起來，衝入了神祠之中。

    “老爺！”

    血麒麟們看著李牧原在神祠中瘋狂拔弄著什麼，都大爲着急，想要進去幫助他。

    “都別進來！”

    李牧原怒喝一聲，他突然在一堆廢墟之中找到了什麼。

    那是一個殘破的神像頭部。

    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

    很溫柔的女子。

    他很熟悉的女子。

    “小柔？你怎麼在這裏？”

    李牧原愕然，他突然看到一塊石板的殘骸，趕緊將它從廢墟之中抽出來，與之前的石板拼合在一起，此時終於看出了內容。

    “熙月仙君祠？”

    “這個名字，我為什麼感覺很重要呢？”

    李牧原跪在地上，淚流了下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淚流，自己的心中為什麼會蔓延出無數的情緒，小柔、老爹、風起、酒鬼、老紀……

    無數人的人，無數的情緒，虛無之刀再鋒利，也無法斬殺乾淨!

    斬掉一絲情緒，就會有更多的情緒浮現。

    無往而不利的虛無之刀，此刻好像是遇到了對手。

    斬不斷，理還亂。

    “小柔？熙月？你到底是誰？”

    他喃喃自語，那些在心底不曾遺忘的往事，此刻全都泛上心頭。無數的思緒充斥著他的心，思緒成線，將那柄虛無之刀緊緊的纏住，再也不能動彈。

    轟！

    他眼前一花，似是出現了無數幻象。

    水波浩蕩，雲光渺渺，一個少年與一個少女在雲上泛舟，兩情相悅，看著雲下之山，約好要一起過去。

    少年說，他們要去那山上，拜堂成親！他們要去那凡間，做一世鴛鴦。

    轉眼之間，他就忘了約定，對著另一個陌生人，那是一個名叫砂的女子，說下了同樣的話。

    無數畫面幻過。

    最終定格在很多很多年前。

    畫面清晰。

    一個小女孩摔倒在了地上，她手中的粘糕甩飛出去，砸在了路過的胖子身上。

    胖子的狗比他還兇，汪汪叫著就衝了過來，叼住嚎啕大哭的小女孩的一隻腳就跑。

    三個百無聊賴，望著街邊有錢人家騎大馬瀟瀟灑灑流口水的男孩子，看到了這一幕。

    一個少年衝了上來。

    他身體很瘦弱，很單薄，看上去像是一根竹竿挑起了一身衣裳。

    他的臉色很蒼白，又有一絲潮紅。

    蒼白的是他的身體，潮紅的是他的心。

    他一腳踹在惡狗的鼻子上，讓惡狗鬆了口。

    “你快跑。”

    少年說。

    “我來保護你！”

    少年說。

    少年有兩個不靠譜的同伴，一個身體瘦弱，不堪一擊！一個高大強壯，可太過油滑。

    少年一馬當先。

    身體被咬的遍體鱗傷。

    可少年還是將惡狗殺了，順便將那個大喊一百二百三百的胖子死揍了一頓。還扒下了他的褲子，讓胖子狼狽而逃。

    “你沒事吧。”

    少年說。

    “我送你回去！”

    “你說什麼？我沒有聽到！”

    小女孩兒羞紅了臉，她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一遍。心想幸好剛纔自己說的話少年沒有聽到，聽到了的話，那可就羞死了。

    不過那句話，卻在她的心裏紮下了根。

    她說：“我嫁給你當新娘子吧！”

    少年當時沒有聽清。

    少年此刻才聽的清楚。

    少年說。

    “你等我。”

    雨下大了。

    “不要哭了好嗎。”李牧原張開雙臂，對著烏雲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雨就此停歇。

    雲過天晴。

    雨和雲，躲開了他。一縷光率先透過烏雲，打在了李牧原的身上。

    江湖客、天官派、血麒麟都目瞪口呆。

    這人，怎麼能讓天地都聽他的話？

    無人知曉答案。

    只是當李牧原轉過身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他變了。

    他臉上依舊是那冷冷的樣子，只是此刻不知道為什麼多了一絲呆。

    他喝道：“郎中呢？快點過來，給所有人療傷！把這幾個人也治好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面面相窺，直到李牧原又喝了一聲才清醒過來。

    傷者很多，郎中很少，藥物也不多。

    隨行的郎中生生把自己的環形腦袋揪成了一個光頭，最後也無計可施。

    還是李牧原出馬，用地仙真氣給照顧不及的的傷號治療了一遍。

    “國公爺！我，我，我，我！”趙鵬熱淚盈眶，自己當衆大罵，直呼國公爺的名字。國公依舊給他接胳膊。

    “閉嘴！吵不吵！”李牧原突然罵了一聲，趙鵬一愣，旋即一陣劇痛襲來，讓他幾乎把牙都給咬碎了。

    “好了，嚇你一跳，這樣還能少疼一點！”李牧原笑了一下，一腳將跪在地上的趙鵬踢翻：“磕什麼頭？你腦袋是石頭做的？有那功夫多喘幾口氣吧！”

    李牧原的話讓趙鵬十分的不習慣，他茫然的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該做些什麼。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李牧原已經走遠了。

    “國公……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知是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李牧原的話和表情依舊是冷的能掉下冰碴子來。只是在不經意間，卻有一絲人的氣息從裡面流出。

    馮柏祥也有這種感覺。

    他原本以為，這少年冷的如同老天爺一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可眼前的少年……

    “血珊瑚我要用，我自己要用一點，還要去救一個人！用完之後不管剩多少，我都會還給你們！”

    “呸！”馮柏祥呸了一口，突然覺得自己這也好像也沒有什麼意思，就道：“你別在這裏假惺惺的，天官派都沒了，我要這血珊瑚有什麼用？反正你都拿去了，我們不過案板上的魚，能怎麼着？”

    “這案板上的魚，嘴巴很硬啊。”

    “啊？”

    “我說我剛纔的話，不過是通知你而已！可沒有跟你商量的意思！你回去轉告你們掌門，順便把這個交給他，權當是我的租金。”

    “啊？”

    馮柏祥一愣，卻發現李牧原已經將自己身上的繩索解開了，順便還搭一下肩膀，輸送過來了一絲真氣！他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卻發現李牧原塞給他的是一個布包，已經散開了，裡面是一疊又一疊的銀票。

    銀票可是好東西啊！天官派家大業大，看著場面，消耗也大！尤其是後來不景氣了，爲了維持場面，已經虧空的不成樣子！要是早有這些錢，何必進山之前連藥都不捨得買？何必連掌門的袍子都是補的？

    他看著銀票，突然跳了起來。

    “掌門？”

    他的話沒有得到迴應，李牧原已經走遠了。

    一個血麒麟塞給他一張紙，上面是一個簡單的地圖，距離不遠……甚至很近！

    “掌門？”

    難道掌門還活著？這人到底怎麼了，前一刻還要將他們千刀萬剮，此刻卻連《萬兵幻滅》都不要了？還放他們離開？

    “你到底想幹什麼？”

    “與你無關。”

    李牧原的聲音飄來：“我們明早就走了，日後我會去找你們還東西，天涯四方，永不相見！”

    馮柏祥丈二摸不著頭腦，但是他身上的傷確實好了大半，繩子也確實是解開了，甚至他的劍都已經還回來了。

    看不到前面的路，就只能摸索著向前走了。

    馮柏祥一咬牙，帶著幾個弟子，順著地圖上指出的方向，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第二天。

    李牧原下令拔營。

    所有人此刻才發現，昨夜被李牧原生生拽蹋的神祠，竟然被簡單的修葺起來！看上去雖然怪模怪樣的，用的石頭卻都是新的。

    原來國公一宿沒睡，是在忙這個。

    國公……到底怎麼了？

    一群人懷揣著迷茫的心，離開這處隱居在深山之中的大湖，當他們離開時，湖水翻滾，巨大的白兔居然浮出了水面，目送著他們離開。

    只是他們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

    兩個人攔在了隊伍前面。

    這兩個人所有人都很熟悉。

    “且慢，我有話說！”掌門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