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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意圖 下

    李牧原沒有留手。

    他只留了三個俘虜。

    其餘的血神教徒被殺的乾乾淨淨,就地掩埋。

    “這麼說,您不是雲仙劍派的高人?”

    掌門請李牧原喝茶,李牧原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直接就說自己是朝廷的人。

    “不過是機緣巧合,學了一些雲仙劍派的功法,後來被雲掌門指點,有了進步。”

    李牧原喝著茶水,慢慢的說道。

    若是剛纔他動手,他絕對能將這天官派殺的一乾二淨!這也是李牧原原本的想法,但察覺到血神教的存在之後,李牧原就悄悄改變了自己的觀念。

    畢竟秘籍再好,也不過是紙面上的東西,有人教授,才能最大限度的學習。

    而天官派的血珊瑚,李牧原不信對方持了幾十年,不會留有一點暗手。

    眼前自己挾大恩出現,說不定可以從明面上獲得呢?

    雖然機會渺茫,但李牧原他想試一試。

    當然,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自然需要一些謊話來掩飾自己,比如要是讓對方知道,血神教是自己引來的,那大恩反倒是會變成仇恨!不過最好的謊話,不是信口胡談,而是讓真話與謊話摻雜在一起。

    李牧原坦誠相告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能力來源,並沒有說謊,只是言語上稍微用了一點技巧!然後順帶著說出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哦?”

    掌門肅然起敬:“朝廷的國公!雲掌門的高徒?”

    李牧原笑道:“我與雲掌門,不過是有一點緣分而已!不過這些緣分成就了我,如今卻也很麻煩,還望掌門保密!至於國公……哎,不提也罷,不過是個虛名,要是朝廷真把我當國公,我會親身帶著這些人來涉險?”

    掌門對朝廷有五分戒備,對雲仙劍派有三分畏懼,聽李牧原自嘲的解釋,稍微放下了一絲畏懼。

    “呵!朝廷!就是這般樣子,想當年我天官派也算是赦封的大派,傳承數百年,從未惹是生非,反倒是時常出力,結果是養肥的耗子,說抓就抓!”

    掌門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怨氣,李牧原看過資料,天官派原來是半官方的門派,地位尊崇。本朝卻突然翻臉,將他們列為通緝,山門都封了。

    李牧原苦笑道:“可惜了,我現在也是一隻肥耗子!卻無能為力了!不過今日有緣,既然你們的道統傳下來了,那就還有機會!”

    掌門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是啊是啊,還好,就死了幾個老傢伙,孩子們都沒有事情!小石,過來,給國公見禮。”

    方小石正在給一個師弟包紮傷口,聞言趕過來,大聲道:“見過國公!今日國公殺了那些狗賊,可是好威風!”

    “小石,不得無禮。山野之人,隨便慣了,望國公不要見怪!本派和朝廷之仇不共戴天,但朝廷是朝廷,國公是李先生!這個恩我們記下來了,天官派定當報答。”掌門正色道:

    “不過國公回去也要稟報朝廷,這些血神教徒看似是小螞蟻,實則是九州的心腹大患!本派之前也有些耳聞,他們最擅長迷惑百姓,所到之處,往往有百姓傾村相助!又有詭異邪法,讓百姓上的戰場!此等行為,難免不會做翻天之事!為蒼生計,國公還是要讓朝廷早做準備啊!”

    “哎,某曾在坦西村遇見過血神教傳教,殺人取血,村人死傷過半。當即憤慨不過!於是將血神教徒刺殺!怎奈百姓反倒追殺於我!我脫困後,又化名託人向官府告知,卻被人認出背叛,被追剿了數百里!現在官府追殺,血神教報復,哎……國公有朝廷邸報看,可知坦西村如何了?”

    李牧原應了一聲,卻有些明白這個天官派為什麼會沒落到如此程度了。

    掌門是個好人,可惜,這個時代不需要好人。

    他被朝廷背叛,背井離鄉,狼狽至極,卻依舊想著天下蒼生!依舊在此對李牧原這樣一個朝廷的人出言建策。

    心有千瘡百孔,依舊能海納百川!

    哪怕被背叛千百次,千萬次,他依舊能夠堅持本心。

    這個人是個真英雄、大俠客、好男兒、可惜。

    這是個傳統的俠客,是真的如小說中的英雄般光芒萬丈!

    可惜生不逢時。

    可惜社會如染缸,一朵白蓮不但不能淨化染缸,反倒是會被染缸中的人拖下水!若是不能拖下水,染缸中的人會毫不猶豫的將白蓮掐斷!

    憑什麼你站那麼高?

    “我不如也!”李牧原心中一笑,卻又說道:“何以可比?”

    “國公說什麼?”

    “我說我不知也!”李牧原苦笑道:“邸報我很久都不看了,看了難受!”

    “哎!”掌門搖搖頭,有些憂愁!

    方小石大咧咧的坐了下來,笑道:“我這師傅,老是關心國家大事!把鼻子都碰了一頭灰,還不悔改!國公,此行何去?可有我方小石出上力的地方?”

    李牧原有些意外的看了方小石一眼,若有所思:“我本就是爲了追查血神教而來,既然惡徒已經伏誅,我修整一日,後日就離開了,萍水相逢,你們好自為之!”

    方小石笑道:“瞧您說的,我並不是趕客走,我只是想問問,您隊伍中可有用不著的藥物、食物?能否更換?對了,國公爺,那幾個朋友,可都是上過戰場的?”

    李牧原見他指著遠處正在搭建營寨的血麒麟,心中有些好笑,這個少年一會兒老實穩重,一會又像個孩子!看他望著血麒麟甲冑,雙目放光的樣子,可不就像是一個小孩見到了心愛的玩具?

    “他們是我計程車兵,隨我廝殺,後來退下來,就成了我的親衛!戰場?你看他們的甲冑,可原來都是紫色的,這是戰場上殺人,鮮血滲進甲冑裡面染成的紅色!”

    “真好!真好!”方小石滿是羨慕。

    一場戰鬥下來,雖然是血神教全滅,但李牧原的人和天官派,都有死傷!忙活了許久,才勉強將死者就地掩埋,李牧原又命烏海帶人打獵,烹飪了軍中乾糧,邀請天官派過來一起吃。

    天官派紮營好幾天,沒有幾個人能出去打獵,臨近大湖,魚又不敢捉,差點沒餓死!眼看李牧原願意做大頭,個個化作餓死鬼投胎,死命大吃!

    掌門和李牧原坐在高處,賞著遠處的大湖,他今日也吃的有些多,他拿著一塊餅子,有些感慨:“要不怎麼說天下動亂,百姓辛苦!這豬油餅子不過是一種普通軍糧,我以前也吃過!可就這麼一塊餅子,就需要半兩豬油熬進去!十個就是半斤!二百個就需要一頭豬!一頭豬要養……”

    李牧原哈哈一笑:“你想多了!這天下計較起來,到最後不都是下面的人苦?再說計較也解決不了什麼,還不如先吃了。”

    掌門呵呵一笑,突然站起身。

    “您說的有道理,可是誰能放得下?”

    他又道:“我觀您的招式,多重真氣硬壓硬推,缺少一點技巧。大工無巧自然不錯,可誰有敢說自己的力氣真正到了無視一切技巧的程度?雲秋心也不能如此說罷!我雖不是地仙,也有些心得!門中剎那劍法有規矩,不能相授!我這裏有自己參悟,整理的一套劍法。”

    “名曰光陰!自覺三十年打磨,不遜色於剎那劍法,這是我的劍法,卻可相授!這是我的筆記,先送給您!”

    “光陰劍法,只有三式。第一式,浮光掠影。”

    掌門劍鋒一挑,劍好像從世界上消失了,不可見,不可聞,無所尋,無所追。

    不知何處去,不知何處所在。

    只有偶然閃爍的一點碧光,證明劍還在人世之間。

    忽的劍鋒現,被吸引了精神的李牧原隨著劍鋒低頭看,才發現自己身前一塊青石上,不知何時被寫了浮光掠影四個字。

    龍飛鳳舞。

    “這一劍,精妙在於……”

    掌門細細的講了一炷香時間,又演練了一遍。

    “第二式,光陰如箭!”

    剛纔的招式是漂泊,是飄渺,是閃爍。

    這一劍卻截然相反,將快與慢極好的結合起來,似快似慢,就像時光一樣,說慢,轉瞬皆逝!說快,卻亙古永存。

    這一招在青石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洞,深不見底。

    依舊是細心講述,這次講了半個時辰。

    “最後一招,我也沒有完全完成,名曰早生華髮。”

    掌門對著月,握著劍,足足醞釀了十八個呼吸。

    人生在世,一生如夢!世間萬事,無勤不克!唯光陰不可逆!心懷大志,卻華髮早生,縱有滔天之力,縱是何等賢者,又豈能讓華髮重生?

    掌門輕吟著,一劍劈碎了山頭。

    山石傾瀉而下,他持劍轉身,微笑道:“國公此行,可滿意否?”

    李牧原一時無言,這世上聰明之人,何其之多!

    他很想說自己滿意,很想把酒言歡,很想撒個謊,可他還是淡然道。

    “我想看一眼《萬兵幻滅》,還需用一下血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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