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陰險
方小石在樹上已經呆了三個時辰了。
有隻藍色的蟲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腳背,痛的他臉都扭曲了,虛汗更是一陣陣的冒出來。
娘啊!
方小石牙齒快要咬碎了,勉強將痛忍下去。不過他馬上驚奇的發現,藍色的蟲子已經順著褲管爬到了他的臉上,那晶藍色的巨齒在他的雙眼之間張開,狠狠的咬在他的鼻樑上!
天王姥爺四舅奶奶啊!
好像有一柄燒紅的鋼叉,狠狠的插進了他的身體之中,然後再瘋狂的攪動著。五臟六腑在燃燒,骨髓都在疼。
方小石在心底怒吼一聲,任由咬的心滿意足的藍色蟲子從他臉上爬過,強忍著一動不動。
他不痛嗎?
既然是人,怎麼會不痛?
不過他有更為重要的事。
在他面前約麼十丈遠的地方,大片的林木被伐倒,開闢出來了一個小小的空地。
有一批人正在空地上安營扎債。
方小石是天官派的弟子,他的任務是盯死眼前的血神教,直到對方遷營。
天官派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曾是江湖上的傳說,武林聖地!但到了劍仙敲宮門之後,就成江湖上的一個奇葩。
很簡單,面對時代的變遷,天官派依舊咬牙堅持自己的傳統——以武成道!甚至他們還發誓,絕不修行真氣,防止本心受到汙染。
後來雖然歷經了很多事,稍微鬆了一些,不過天官派依舊把真氣看做一種輔助修行的手段!而不是像大多數人那樣,將真氣當做完全的晉身之梯。
這是一種道路的選擇,其實誰也不能說對錯!不過這種陳舊觀念造成了一種情況,天官派的搏殺之術無雙!在武人晉升煉血境之前幾乎無法與之抗衡!但一旦武人的突破煉血,就可輕鬆以力破巧……
於是,天官派如夕陽日下,日薄西山。
最終落到了這般田地,一個剛剛興起的邪教,就可以壓著他們打!堂堂掌門弟子,也要在這叢林裡當個斥候……
日月輪替,方小石真的如他的名字,好像一塊小石頭,靜悄悄的,一動不動!他選擇視角很好,可以清楚的看見營地的情況,他發現血神教外出的十六波探子都回來了,卻每一組探子的首領都領了一頓鞭子!
跟血神教拼死廝殺過,他們也瞭解一點血神教的規矩!血神教以血神為尊,宣揚血神降世,末日降臨,不信則死!籠絡了一大批信徒,凡是信仰血神教的人,都性情大變,哪怕是懦弱的螞蚱,也會變成悍勇的野牛!
血神教對外用教,對內卻用的是一套官場上的規矩,組織極其嚴密!探子的首領沒有完成任務,每一個都被抽了三十鞭子!
方小石看到此情此景,反倒是放下了心來。前幾次交手,因為不習慣對方自殺式的作戰方式,他們的損失極其慘重!門中高手幾乎個個帶傷,甚至掌門人都受到了重創!他們需要時間喘息!
“很好!看來我們的營地很是隱蔽!”方小石心中滿意,這時他也堅持到了極限,正好接到了師弟前來換班的訊號,就小心的從樹上滑下去,交替了工作。
這時候纔有機會摸了一把臉,半張臉已經腫了起來,摸一把,全都是死皮!方小石沒有時間療傷和感嘆,他邁著蹣跚的步伐,小心的穿入了叢林之中!
他並沒有意識到,在他離開之後,就在他不遠處的地方,一處灌木叢輕微的抖動了一下,一個人影跟了上去。
方小石很小心,就算已經再算確認沒有跟蹤者,他還是兜了一個大圈纔回到營地!他們的營地在明月湖的西邊,巨石和參天大樹將他們擋的嚴嚴實實。
到了營地,方小石才發現,幾個守門的師弟居然睜著眼站著睡著了,他嘆了一口氣,手舉起來好幾次,終究還是……
“師弟,醒醒!”
他輕輕的碰了碰師弟,那年輕的小子不但沒醒,反倒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的腦袋重重的嗑在石頭上,劇痛才讓他醒了過來。
“大師兄!我我我我我……”
年輕的師弟似乎有些暈,不過他很快就明白在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有些羞愧,大師兄卻沒有責罰他。
“你再堅持一會,我來替你!”
方小石沒有責罰他,而是溫言安慰著,說了幾句,他就急匆匆的去了營地內部。
這幾年天官派斷檔的很厲害,很少有年輕人願意加入這個過氣的江湖門派!只好靠門中長老們四下走動,招了一批孤兒上山,才勉強維持著天官派的體面!
眼下遭遇大變,功夫不到家的少年人們更是死的最多。一進入營地,裡面全都是年紀頗大的中老年人,他們也個個帶傷,不過眼神中都透著一股堅韌。
他們看到方小石回來,都很高興,有的老者甚至獻寶似的拿出一隻用十幾層布包的兔子腿,逼著方小石吃完了才放他離開。
“小石?你回來了?”掌門在一處山洞中休息。他受的傷很重,血神教除了詭異的血神功之外,還擅長用毒,用箭,掌門爲了掩護門人撤退,身中十七創!要不是天官派有至寶血珊瑚,能夠平復人的傷勢,掌門已經早死了。
方小石是掌門選上山的孤兒,二人名為師徒,情同父子。看到方小石的狼狽樣子,掌門眼中也流露出一絲柔情。
“恩恩,我向您說一下情況,血神教沒有發現我們的位置,暫時還可以放心!不過血神教似乎有與外面相通的方式,他們的人數更多了……”
方小石簡單而扼要的彙報了幾句,掌門輕聲道:“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會吧!”
方小石咧了咧嘴:“沒事,我出去走走!蜷了好幾天,累!”
他辭別了掌門,去將那幾個快要困死的師弟趕回去,自己負責站崗放哨。
就在這一瞬,他只覺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什麼錯覺,遠處有一處草似乎動了一下!他的精神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趕緊過去檢視,卻什麼也沒有發現,甚至連腳印都沒有一點。
“多心了多心!那幾個混小子快睡,睡醒了替我一會,再這樣下去……”
他的眼皮也有些打戰,不過他修為尚可,強提一點精神堅持著!不過他並沒注意到,遠處有人悄悄的離開了。
“老爺!找到了!”
血麒麟小聲向着李牧原彙報:“幸好有田落先生同去!有田落先生的隱匿之法,我們跟著一個天官派的門人,找到了他們的營地!這是具體情況和防守,都寫在紙上了。”
田落先生是隨行的江湖人之一,原本是一個俠盜,後來隱居,一身追蹤隱匿功法,天下無雙!
他出來的代價,是李牧原承諾抹去之前的一切案底,徹底平靜的生活!這對他原本是可望不可即的事情,現在有希望在眼前,所以特別賣力。
他也好幾天沒睡覺,一雙眼睛紅的如兔子!扯著沙啞的嗓子說:“天官派完了!我曾去過天官派,原來的氣象都敗了,此時已經十不存一!國公可以一舉而定之!”
李牧原道:“此時不急,你們可見血神教了?說說,是什麼?”
田落先生道:“莫要招惹他們!那些人就是些瘋子!我也見過邪教,無非是喝些咒水什麼的!結果昨天我看了,他們竟然生扒了一人的皮,所有人將血喝了下去!這是邪教?我看都是一群瘋子!”
他似乎對血神教十分畏懼,一連說了好幾個瘋子。他這樣的見過世面的老人,居然說出這種話來,看樣子是極大的衝擊了他的精神。
看他的樣子,如果李牧原現在說要跟血神教開戰,他說不定會掉頭就跑!
李牧原點點頭,寬慰了他幾句,田落先生剛出去,他就喝進了一個血麒麟來。
“老爺,何事?”血麒麟修煉了李牧原給的法決之後,氣勢如淵如海,越發沉穩,站在那裏就有一種可靠的感覺。
李牧原笑道:“我要你們去一次血神教的營地!”
“可是要動手?”
“不,我要你們……”
外面起風了,將李牧原的聲音遮蓋住,不知道卷著他的聲音飄去了哪裏。
王小石正在拔自己的頭髮。
這是他的一種堅持的方式,透過恰到好處的手法,製造恰到好處的痛苦,利用痛苦持續刺激著精神,讓自己能長時間保持清醒。
是人就需要休息,是人就有疲勞,王小石能堅持的更久,並不是他有多強,只是他能承受的痛苦更多!
突然,他發現了什麼。
身體裡的疲勞和痛苦,全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他看的清楚,一個雙目血紅的人,從他面前的樹後鑽了出來。
“血神教!”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