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謀劃
爛痾山主的離開只是個小插曲,畢竟他的身份特殊,今天也不打算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本來安排的拜天地,就是在一處暗室之中,只有有限的幾個人參加!所以當水花只是微微擴散開一點,並沒有引發多少波瀾。
新娘子待到暗室關門,揭下自己的蓋頭,在場的幾人一時呆了!
谷騰宵第一個跳起來,剛要說話,就被李牧原遞過一個凌厲的眼神,緊接著就有血麒麟小聲的交代了幾句。
新娘子笑道:“我今日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既然嫁了你,就是你的人!我給我爺爺刻個牌位吧!我再寫封信!”
新娘寫了一封簡訊,吩咐待到行禮完畢,明日再送出去!然後拿起一塊空白的牌位,想了想,寫下了一個老人的名字。
她完成的很快,將牌位與李牧原的李氏先祖令牌放在一起,看起來有些怪異。
張紫玉早就準備好了,他輕咳一聲,吊足了氣力,渾厚的聲音穿過暗室的大門,飄到了宴席之上,傳到了五湖四海。
“一拜天地……”
李牧原紋絲不動。
“二拜高堂!”
新娘衝着李牧原盈盈下拜,李牧原依舊不動。
“夫妻對拜!”
新娘子全然沒有受李牧原的影響,好像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走完整個流程,她握著別人的同心結,聽著夫妻對拜這一聲響起,立刻對著李牧原拜下。
李牧原輕輕攙扶住了她。
“走吧,出去見賓客。”
王通正百無聊賴的玩著一個酒杯。
他的惡名好像在臨江城已經傳開了,根本沒有人願意坐在他的身邊。
很多人都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似乎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為什麼會被邀請到現場。
禮樂響起了。
李牧原帶著淡淡的微笑,牽著新娘來到了宴席之上。
李牧原一項不喜歡繁文禮節,寒暄了幾句之後,就端起酒杯,朝著諸位賓客敬酒。
按照規矩,他要敬九杯,有長長久久,百年好合的意思!可沒曾想他第一杯酒剛端起來,王通就走上前,淡然說道:
“恭喜賀喜!可惜下官貧窮,隨身帶的只有老妻補的一身破衣服,沒有什麼東西給國公爺賀喜!”王通大聲道:“不過下官也不能空手來此,所以特為國公爺準備了點大禮!”
賀喜新婚,禮物都在入宴前送上,哪有此時再給的?簡直是失禮到了極點!再說王通兩袖空空,哪有什麼東西?
當即就有人喝道:“王先生!若要隨禮,請跟我來,勿要打攪新人!”
張紫玉也氣的漲紅了臉:“王通,你這是什麼意思!有道是千金難買此刻一瞬!王通,政事咱們已經約好了,私事國公今日邀請你來,也是給了你面子!你莫要不知好歹!”
王通充耳不聞,只是眼睛死死的盯著李牧原:“不知我的禮物,國公爺敢不敢收呢?”
李牧原淡然一笑:“我聽說過先生雅名,今日之禮,想必是什麼高見!不管如何,我敬先生是直爽之人,這個面子還是要給先生,就是不知道,先生想說什麼,給不給我面子了。”
王通哈哈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軸來,大叫道:“我要給國公千秋萬代之榮譽!我要給國公一輩子花不完的榮華富貴!”
說著,他將手中的軸開啟,上面是半圖半文,中心一個大城,赫然是……長沙!
他誰也不理會,好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隨手抄起不知道是誰的酒杯,一口乾掉:“眼下國公爺坐擁四城!對長沙已成合圍之勢!長沙區區一座孤城,已經盡在咫尺!只要用我之計,調兵遣將,不出半月,就可將長沙攻下!”
“只要長沙一下,叛賊就不值一提!不過水磨工夫,慢慢清剿即可!國公爺先殺長沙王,後平叛賊,便是當之無愧的大徐第一功臣!榮耀萬年不過等閒!”
李牧原冷笑一聲,剛要說話,突然自己一直握著的小手捏了一下自己,身邊蓋著紅蓋頭的女子輕聲說道:“承蒙大人厚愛,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我夫妻還有禮節沒有完成。君子成人之美,此等大事更需要從長計議,何差今宵?今日暫且把夫君還我,明日再給天下如何?”
新娘的聲音一出,一個賓客變了臉色,這新娘的聲音,怎麼聽起來如此耳熟?
新娘子的話很風趣,很解圍,可惜王通不理會。
“兵貴神速,下官聞悉叛軍已經往長沙處聚集,再耽誤下去,恐生變故!下官知國公今夜乃是金宵,不過國家之事,在人事之上!還望國公爺應允!若是國公不允,今日我就撞死在這柱子上!”
周圍一片大譁,剛纔還以為不過是狂生行徑,沒想到竟然上演了這麼一出!看王通耳紅脖子粗的樣子,誰都不懷疑,這頭倔象絕對會一腦袋撞在柱子上!
“左右,給我把這個狂徒拿下去!國公是什麼身份,他能縱容你口出狂言,本官卻要照看朝廷體面!來人,將他押下大牢!”
張紫玉大聲喝道,幾個侍衛應聲出隊。的確,按照大徐例,擾亂李牧原的此時此刻,別說押入大牢,就算李牧原當場打死他,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不必!”李牧原揮了揮手,笑道:“王先生是讓我今夜掛帥出征?既然如此著急立功,那為何昨日不來找我?難道王先生是喝醉了,故意來鬧這一場?”
“罷了!既然王先生有拳拳愛國之心!本官也深為佩服!不過戰場之上的情況,可不是紙上談兵!這樣,來冷將軍,你從麾下撥一隻軍馬,交給王先生,讓他去戰場上看看,回來之後,再來論戰!”
說罷,他像是打一隻蒼蠅一樣,隨意揮了揮手,幾個士兵就將王通拽了下去。
被蒼蠅煩了一頓,李牧原興致瞬間低了下去,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冷曉飛也有些無奈,他計程車兵可都是自己的親兄弟,怎麼能交給一個看上去只會紙上談兵的狂徒?
就在他發愁之時,一個士兵進來,低低的說了一句什麼。他的眼一下子亮了起來,跟幾個相熟的人告了告別,著急忙慌的離開了酒席。
酒席漸漸散場,只留下了一個老者。
這個老者是城裏的富商,平日裏臉上總是掛著笑,整天樂呵呵的。
按照他的說法,笑能生財,笑能閤家,笑能長壽。
所以他整天都在笑。
可今日他的臉上只剩了愁,眉毛緊緊的擰起來,不知鎖住了多少思緒。
人散盡了。
他趕忙起身,要往內院去。
把門的血麒麟攔住他:“今夜是什麼日子?你還想進去?”
老人臉上重新掛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小金子:“我家姑娘想沾沾國公爺的喜氣,在裡面服侍著,這不天晚了。時間再長了,怕有非議,這不,我想……”
血麒麟瞅了老人一眼,也不接金子,半響道:“等著。”
他很快就回來了,這次血麒麟的臉上甚至掛了笑,還給老者恭敬的鞠了一躬。
老者嚇了一跳,就見到血麒麟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老者。
老者開啟,藉着幽幽的燈光看了一眼,差點暈了過去。
“國公爺莫不是在和老朽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您先回去,老爺說了,明日去府上拜見!”
老朽搖了搖頭,在院子裡轉著圈,走了好久。
他喝過一個下人,把下人派了回去,而就坐在院子裡,一宿不知看了多少遍信。
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老者,將手上的酒葫蘆遞了過去一隻。兩人無言,都沒有說話,甚至也不太清楚對方是誰,就著月光,下著酒。
院外孤獨。
院內孤獨。
李牧原點起一盞燈。
“你先睡吧!”
女子搖了搖頭,自己扯下蓋頭,站在李牧原的身旁:“我給您磨墨。”
李牧原沒有阻止,他待到墨磨好,拿起準備好的交杯酒,滴了一滴在墨中。
頓時酒香和墨香就一起升了起來,他的記憶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之前的日子!明明時間隔的並不長,他卻覺得已經過了許久。
本來已經想好,要畫一幅山水,結果落筆的時候,他卻突然忘記了該怎麼畫。
他猶豫了半響,一滴墨落在宣紙上,染成一個圈。
花弄影輕笑了起來:“您知道嗎,大江之南,有一處雲夢澤,澤中有一座巫山,山環水,水抱山!雲霧繚繞,很是美麗!您肯定沒去過,要不,今晚我畫給您看?”
她拿起一隻小小的狼毫,就著李牧原滴下的墨泉一劃,一波山水煙雲,盡在紙上!
“下一筆,您來,我畫水,您畫山……”
同是月下,不同人有不同人的心思。
冷曉飛眼睛血紅,又問了一遍。
“你確定哪些人都走了?”
“是,那個首領急匆匆走了,隨行的刺客也都撤走了!只留下一個傻小子!”
“天賜良機,李牧原不知為什麼跟他們鬧翻了!正是動手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