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王……

    這個大徐的傳奇人物，他的事蹟經過一定的加工和修飾之後，經常出現在小說紙上、說書人的話本之上！

    雖然小說和說書人爲了追求最大的藝術效果，往往會誇張的非常厲害。比如李牧原在說書人嘴裏，一會兒是面如冠玉、髯發飄飄的威武將軍，一會是青面獠牙，身高一丈的天神！

    當然，如果從各種民間的資料中抽絲剝繭，很容易就能還原真相！畢竟在很多年裏，長沙王都是國朝一直大力推薦的忠臣典範。

    富商們面面相窺，有點不明白李牧原說的是什麼意思。

    長沙王……

    有人說道：“那廝罪大惡極！辜負聖上一片洪恩！改日國公定能將他擒下，押送京城！”

    他說的義憤填胸，可惜這話沒有半點用處！李牧原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低下頭喝了一口茶水。

    又有人道：“回國公爺和老大人的話！小的爲了一口辛苦飯，走南闖北，偶然間見過長沙王一次！長沙王此人身材高大，足足有九尺之高，不苟言笑，看上去就像是廟裏的鐵菩薩，笑一笑，骨頭扯著皮！”

    “長沙王當年是一員猛將，立了大功，封了王，很是風光！不過據說長沙王當了王之後，弓馬什麼的就都放下了，終日飲酒作樂，打獵馴鷹！特別喜歡玩女人！”

    “哦？”李牧原似乎提起了一點興趣。

    張紫玉喝了一聲：“荒謬！”

    說話的富戶看到李牧原的表情，只覺的自己跟上道了，他臉上露出一絲淫穢的笑容來，繼續說道：“這長沙王還有一個稱呼，您這京里人可能不知道！老大人高高在上，自然也不知道這地上發生的事！”

    “這長沙王還有一個外號，花花太歲！這個稱呼可是有來頭，長沙王寶刀不老啊，光娶得大小妻子、小妾丫鬟，就有七八十人。據說每天晚上，光用被子裹著送進來的媳婦丫鬟，就要有十個！這都不夠他玩的！整天逛花樓，喝花酒！

    我們這城裏，原來有個很有名的仙子，叫做仙枝兒！十三歲出倌，那叫一個仙氣兒！出來彈了一首曲子，花花太歲就要將他納入房中！還是老鴞苦苦相求，說孩子還小，不懂人事，再長兩年，就送到府上去這才作罷！後來聽說連夜偷偷送進京城去了。”

    “這都是些小事了，後來有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麼的，花花太歲屢次當街搶人，看上誰家姑娘、媳婦，立刻就搶了去，能回來的，一年半載帶著一包袱銀子回來！回不來的，就遣人到家裏去，抬手就是一百兩！這樣又過了好幾年！我家都有個弟媳被搶了去，誰敢吱聲。”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消停了。”

    張紫玉長長嘆一口氣：“朝廷體面啊。”

    李牧原冷笑一聲，過去這十幾年，朝廷因為一系列事情，威信曾經降到了極點，各種荒唐的事都有！剛纔富戶說的情況，不過是小道了，在上位者眼裏，這都是不值一提的事！

    只做了這些事的話，長沙王很有可能還討的龍顏大悅，怪不得自己來之前，看宮中給的情報，長沙王多次受褒獎。

    眾人見李牧原感興趣，就開啟了話匣子，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他們所知道的情報，都是很散碎，甚至有些曲奇的地方，李牧原一點點的從中間撿出碎片，拼接起來，逐漸拼出了一個完整的長沙王。

    有的說長沙王早就有不臣之心，他後來手裏沒兵了，在家裏閒不住，就訓練自己的家丁和妻妾。讓他們穿上紙甲，在大場上操練！嘿，三五天過去，還真有那麼回事！

    有的說長沙王性格暴虐，特別是年紀大了之後，經常發無名的火！最多的時候，家丁一天被打死七八個！還有一件奇事，他也是道聽途說，長沙王有天出去遊玩，差點摔倒在地，看著地上原來是一塊突出來的樹根絆了馬腳！

    於是乎長沙王怒了，不僅當即將身邊的大樹砍伐，還命令手下將周圍的樹木都盡數砍伐，甚至連一顆有三百年樹齡，傳承幾代人的古樹都沒有放過！

    這還沒有什麼。

    更奇特的是，長沙王對著那被砍倒的古樹，大聲斥罵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據說這一個時辰裡，長沙王罵的話都不帶重樣的。

    還有人說，長沙王不過韜光養晦，早就有不臣之心！他喜歡錢、女人，更喜歡珍奇古玩，尤其是甲冑、兵器！並藉着收集古董的名義，巧妙的收集了不少東西！發動叛亂的時候，就是用他收集的古董，裝備了自家的家丁！

    老瘋子、老色鬼、老軍人。

    好多形象在李牧原的腦海之中重疊，漸漸勾勒出一個長沙王的形象。不過這些東西，雖然很有趣，可惜無用！都不是李牧原最想知道的，他……覺的還缺點什麼……

    就在這時，

    剛纔斟酒的小姑娘突然嬌滴滴的笑了起來：“國公爺，我倒是知道一點，您要是把面前的酒喝了，我就告訴您呀！”

    “弄影！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給國公爺賠罪！”他家的長輩立刻站起來呵斥。

    李牧原揮了揮手，說道：“好，我喝，你說！”

    看著李牧原一口將酒喝完，小姑娘的眼都笑彎成了月牙。她笑著給李牧原倒上一杯：“長沙王啊，是個老人。”

    “年輕時候打了好多年丈，身上傷多，當了王之後，生活又不知道保養，縱酒縱慾，老的很快！我一個姐妹的父親，是長沙王多年的醫生，前幾日他們也逃到了城裏，跟我說，長沙王的身體去年就不行了！別說玩，有時候就連動都不能動！

    哦，對了，長沙王之前不知道受了什麼傷，據說是子嗣難求，努力了許多年，到老還是沒有一個兒子！後來就有些瘋，在自家建造了一些小小的銅人，整日望著發瘋。”

    李牧原腦海中靈光一現，一個垂垂老矣，一個連兒子都沒有的人，怎麼會去造反呢？

    造反的手段千奇百怪，但最終目標都是一個，讓自己的生活上升品質！一個已經老到快要死的人，怎麼會去冒險放棄眼前的富貴，卻孤投一擲走那條不歸路呢？

    沒道理。

    再說，這樣的老人就算年輕時候是無雙的猛將，此時又剩下多少力量，他還有足以攻城略地的力量嗎？

    “有意思！”

    李牧原笑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姓花，名弄影！”小姑娘看到了李牧原的笑容，登時大喜，跪在地上說道：“回國公爺，小女說的句句屬實！小女的朋友還在城裏，國公爺您可以隨時傳喚！”

    “好！”李牧原應了一聲，解下腰間的玉佩，隨手送給花弄影：“賞你了！人給我帶過來！”

    張紫玉看著李牧原將玉佩送出去，深深的嘆口氣：“卷宗我早就收拾好了，下了席就給您送過去！按理說長沙王那般歲數了，確實沒有道理做下這種事！不過據說長沙王雖老，身體卻依然強壯，每日三餐饅頭十個，肉一斤！前幾日的時候，長沙王還曾在遠處督戰攻城！雖未近看，遠遠眺望卻也神勇！”

    李牧原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細心的品嚐起美食來。這黃鶴樓的蒸魚的確是一絕，入口即化，鮮美不腥。

    席間又開始熱鬧起來，許多人小心的說著奉承的話，李牧原一邊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其實他的精神早就神遊天外，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這南方陰謀的味道太重了！就算是自己，恐怕一個不小心，也會被陰謀的漩渦吞噬掉。

    不過，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有機遇的地方。

    李牧原想著，又將心中的情報仔仔細細的整理了一遍，無數的念頭泛上心中，他一一梳理，最終決定。回去先好好審審那個小刺客。

    剛纔血麒麟來報，他之前生擒的幾個刺客，在突然之間，全都死了！死因不明！

    只剩了一個小刺客，不知道是他身份貴重還是李牧原派人看護的急，他還沒有事情。

    李牧原正在思考，一個校尉卻慌慌張張的闖進酒桌，也不管諸位富戶難看的臉色，張口就叫：“大人不好了！長沙王攻城了！”

    他話音剛落，只聽遠處傳來了一聲巨響，似乎整座城都在劇烈的顫抖著，一個富戶的酒杯拿捏不住，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