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亂象初生
經過一天的休息,被侮辱的怒火,殺人的驚慌全都消失的一乾二淨,李牧原反思過今天的行為,辦了很多糊塗事,麻煩事,衝動的不行,但是他不後悔。
翻出小柔家院牆之前,他早就想好了下一步該怎麼走,夜色深深,洛陽並沒有因為白天擲入湖中的一顆小石子而發生任何變化。
幾條繁華的街道依舊燈火通明,行人絡繹不絕,似乎是不夜城。
有的地方則早早吹息了燈,洛陽雖繁華,燈油對平常人家還是一件奢侈事物。
李牧原專挑小巷子走,一路到了城北的廟裏,城北地勢略高,站在這裏,正好能遠遠看見家中情況,家裏燈火通明,似乎不像是有什麼事情,李牧原才微微放下心來。
廟裏的老和尚李牧原很熟悉,小的時候李牧原身體薄弱,常常生病,老李翰林就常帶著他來上香,祈求平安。
這多年的來來往往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子,香火錢眾生平等,老李翰林沒皺過一次眉頭,倒是廟裏的一個老和尚先看不過了,堵住廟門指著李翰林大罵:
“有這錢不如給孩子買只雞燉了。”
以後香不上了,李牧原倒是常來廟裏走動,大多是小時候頑皮,來廟裏躲躲,老和尚笑面以對,從不嫌棄。
踏入廟門時李牧原還有些忐忑,睡眼朦朧的老和尚打著哈欠開了門,一句沒有多問,就讓小徒弟木魚帶著李牧原去睡覺。
“李施主,我給您洗洗衣服吧!”
“不用!再說,我就是常來搗亂的,你師父常叫我小混蛋,兔崽子,你可別看了兩本佛經就帶壞了。”李牧原摸著木魚的腦袋,哈哈一笑:“隨便找個地方塞我一晚就走。”
“眾生平等,入門就是施主。”木魚認真的說,很是不滿李牧原摸他腦袋的手。
一夜無話,李牧原輾轉反側,空空落落,心裏沒底,倒是沒有擔心自己,只是希望那些霸刀門的混蛋別去家裏胡鬧。
第二天一早,陽光一打,李牧原就睜開了眼,渾身痠痛,看著日頭,自己也就睡了幾個時辰。
老和尚鼾聲如雷,穿透力極強,李牧原心中微定,趕緊要走。
推開門,一顆錚亮的大腦袋杵在門前,清晨微弱的陽光灑在上面,被光頭放大,竟有些刺眼。
“兔崽子,你要去哪!”
李牧原瞠目結舌:“昨天還是施主,眾生平等,今天就成了兔崽子了?”
“師傅昨晚說,說你兔崽子你還不聽話,叫你施主非要把這廟拆了,我們還指著這廟收香火錢,所以不能讓你拆了。”
木魚淡然說道:“你今天就留在這裏,千萬別出去,你家裏我去看了,少門牙的老頭還坐在門口,沒什麼事。”
李牧原長呼一口氣:“那我也要出去看看……外面怎麼了?”
木魚愣了一下,走到廟牆邊上,將一個今日休息的木牌子用繩拴著,扔出廟外,然後帶著李牧原走到一處牆邊,扒開雜草,露出一個破洞:“你看!”
這廟行事古怪,李牧原早有領教,廟名都沒有一個,破破爛爛成年不修,香火錢貴的要死,隔三差五還今日休息,按照常理說,這廟早就該關門大吉。
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廟的香火越來越旺,破舊的佛像前跪著的王公大臣屢見不鮮。
搖搖頭,將雜亂的思緒甩出腦海,這廟又奇怪了一分,竟然留了這麼個破洞,看位置,恰好與木魚的身高差不多……
洞雖不大,看的卻清楚,外面的街道上一片混亂,幾個擺攤的小販正在拼命的護著自己的商品,有的已經在飛快收攤。
洛陽人尚武的習性似乎在今天表現的淋漓盡致,幾乎人人帶刀,各個小心翼翼,更有一些衣著奇特的人挎刀、持劍、拿槍摻在人群裡,走在街道上,不像是逛街的,倒像是來打架的!
許多官差三五成群,穿著甲按著刀虎視眈眈,卻沒有一個動手的。忽的一聲響,似乎是南邊發生了什麼爭鬥,官差幾乎全都拔出刀來,一部分擠開人群向南衝去,衝的街道兩旁的攤子稀里嘩啦,沒撤場的小販們又是一陣哭喊。
剩下的官差則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流,似乎在找一個一刀砍下去的理由,裡面有幾個人神色很明顯不自然,不過也沒有發作,只是默默的走遠。
“這是怎麼了?”李牧原小聲說道。
“我早來看過一次,他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阿彌陀佛,可別是找師傅的香油罐子。”木魚突然打了個寒顫:“我去叫醒師傅!你在這給等一會!”
這愛財的小和尚!李牧原苦笑不得,他此時得了機會,自然不會憋在廟裏,找個矮牆就翻了出去,剛一落地,就嚇的牆下站著的幾個官差差點一刀劈過來。
說也奇怪,這幾個官差看著李牧原,眼神頓時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神色,顯然是認得他。
只是他們不但沒有上來追捕這個殺人犯加逃犯,反倒是順手朝地下扔了一小錠銀子,悄悄的比劃個大拇指,罵罵咧咧的走向遠處。
李牧原劍尖一挑,就把銀子抓到了手中,沒有陷阱,沒有陰謀,就是一錠銀子,三兩大小,這可是普通衙役一月的工錢,怎麼就舍給自己了?
事不多想,李牧原擠進人群裡,試圖回家,不管別人怎麼說,自己怎麼也要去看看才行。
可惜,李牧原的好運很快就結束了。
沒走過兩條街,就撞見了一個熟人——一位昨天在自家門前耍無賴的霸刀門大漢,那大漢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畫了一個呼吸確認,似乎有點不敢相信。
李牧原頭皮發麻,甚至有點思緒,對方要是在這大街上拿出流氓手段,自己該怎麼辦?只是下一個呼吸,昨天那個無賴,打滾,罵街的漢子面色一沉,沒有半句話,就從背上抽出刀來,身如蠻象擠過人群,劈頭就是一刀。
這纔是霸刀門。
對方衝上來的時候,李牧原還有些荒神,對方刀揚起的時候,李牧原已經穩下了呼吸。
劍出,寒氣成鋒,雙腿肌肉繃緊彈出,依舊是那仿自魯乙七刺人的一劍,只是這時的劍,帶了一分決然,更添了三分凌厲。
無賴、青皮、耍潑,都是表象,當一切顧慮都甩開去,只用管手上刀時,霸刀門才真的是霸刀門。
劍與刀鋒碰撞,李牧原竟然把刀磕偏了一寸,只是劍鋒力道已近,只勉強刺入了霸刀門壯漢的胸膛。
傷口不深,卻有一道青氣蔓延,寒霜入骨,霸刀門壯漢臉色發青:“好真氣!好寒氣!你可以!”
一擊沒有斃敵,李牧原拔腿就走,對方的真氣就如他們門派一樣霸道,只是刀劍簡短的交鋒,傳導過來一絲,就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好在真心玦微微發燙,馬上就化解了這種感覺,李牧原吐出一口瘀血,居然覺得身體裡的真氣似乎多了那麼一絲。
沒有時間多想,剛剛的傷口並沒有給霸刀門壯漢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幾個呼吸,敵人就撞塌了一堵矮牆,從街道上閃出來,重新出現在李牧原的身前。
“霸刀門三席弟子唐林,你這真氣似乎是北方六派所傳!你是哪家安插在京城的棋子?三個呼吸說出來,不然你腦袋掉下來,就說不出話了。”
李牧原不懂三席弟子是什麼意思,他腦袋轉的飛快,知道自己如果說出寒山派,或許今天的事情會輕鬆一些,但他一瞬間想了很多。
只是搖了搖頭。
“我就是在洛陽長大。”
刀已經臨身。
這一刀跟之前都不一樣,渾黃色的氣流在刀刃上翻滾,刀鋒未至,丈內人群已經全部被勁氣吹翻在地,青石地面上更是出現了一道清晰的刻痕,並隨著刀鋒的落下不斷的擴大。
要你死,你就死。
李牧原此時似乎明白了三席弟子的實力,這一刀上所蘊含的力道,已經不是他能夠抵擋的住。
不過劉師傅教李牧原多年劍,雖然本事沒教會多少,但交給他了一個道理。
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敵人,哪怕是天塌下來,持劍者也要敢於拔劍迎上前。
體內的真氣全力運轉,裸露在外面的肌膚越發的像一塊玉石,晶瑩剔透,在他的身邊,隱隱淡白色的氣流升起,似乎有雪花落下。
咚!
一聲悶響,從下而迎上的劍刃崩的粉碎,雖然刀刃的力道被成功卸掉了大半,但刀上所含的霸道真氣,卻毫無阻攔的砸在李牧原的肩上。
李牧原如被一座山壓在了身上,肩膀痛的彷彿碎掉,他口吐鮮血,差一點就跪倒在地。
不過隨著胸前真心玦越發的滾燙,霸道真氣從如熔岩般炙熱,溫度慢慢降低,當臨近丹田的時候,已經化作了一道清涼的氣流。
丹田在歡呼,很快就接納了這股外界的補充,並迅速的反哺肉體。
李牧原的身體彷彿打破了某種極限,無數的力量從肉體深處迸發,傳遞到每一寸肌肉上。
深深呼吸。
第一個呼吸,讓他減輕了痛苦,回覆了清醒。
第二個呼吸,讓他擁有了力氣,兩手夾住刀刃站起身來。
第三個呼吸,李牧原肩膀一側,箭步跨上前,一拳狠狠的砸在唐林的鼻子上,鮮血四溢。
“大街上鬧什麼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