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軍來的很快，幾乎就是在李牧原剛行完殺戮，就趕了過來。

    馬衛王見得血水橫流，瞬間就明白過來了發生什麼事，他一揮手，麒麟軍將叛賊團團圍住，虎視眈眈。

    “侯爺！我等來遲了！”

    李牧原此時不關心這個，他隨意揮了揮手，走上前去：“攸攸，我來了！是我啊！我來帶你……回家！”

    張攸攸痴痴的看著他，喃喃自語：“是你……是你……”突然哭了一聲，捂起臉，瘋了似得朝著廟跑了回去。

    “你們在這裏守著！如有異動，殺！”李牧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吩咐道。

    “是！侯爺放心！”馬衛王大聲叫道。

    李牧原趕緊走到破舊的山神廟前，廟門早就沒有了，此時只有一塊破舊的木板遮掩著！

    李牧原在門口站住了。

    他聽見了裡面有一個沉重的喘息聲，聽見了張攸攸手忙腳亂的聲音。

    雖然破舊的門隨手一推就能推開，但李牧原的手此時此刻好像有千斤沉！他抬起手來想要推開門，最終卻變成兩指扣起。

    輕輕一敲。

    “我能進來嗎？”

    “啪！”

    似乎有重物砸在地上破碎了，一個滄桑的聲音回答李牧原道：“原來是李兄，還請進來一敘！”

    說罷，破木板就被張攸攸開啟了，她此時臉上隱約可見一些水漬，稍微乾淨了一些，衣衫似乎也匆忙整理了一下，不過還是又破又爛。

    “牧原，你怎麼來了……”

    她驚慌的像是一隻小兔子。

    李牧原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他趕忙擠出笑來：“我來救你們啊！楚王已經敗了！叔叔也被救出來了！可以回家了！”

    “哦哦哦，這樣啊！父親沒事太好了！”張攸攸低下頭，讓出一條縫隙：“幸好你來了，他要……不行了！”

    李牧原這時纔看清了山神廟的情況，山神廟破破爛爛，牆上全都是窟窿，半個屋頂都沒有了。

    晨曦溫和的光灑下來，屋內還是有些冷。

    在山神廟的一角，破舊的神像被推到，上面堆了些乾草，躺著一個老人。

    李牧原心神一動，趕緊走過去，卻差點絆倒，他腳下是幾個破舊的罐子，好像之前裝水用的。

    “李兄，來者是客，可惜我這裏只有用酸棗枝煮的水，不過這酸棗枝可是好東西！自有山野味道！比起小龍團來，也有一番風味。”

    聽得李牧原過來，乾草上躺著的人掙扎著站起來，從身旁拿起了兩個小小的瓦片，從身邊拿起一個破陶壺，倒出來一點水遞給李牧原。

    “好苦！”李牧原也不嫌棄瓦片骯髒，喝了一口，咂咂嘴：“真苦！苦進心裏去了！”

    老人笑道：“我看李兄此時玉衣金冠，氣度非常，此時陛下應該歸朝了吧！李兄立下大功，此時應是王公貴族！自然喝不慣這水！

    我以前也錦衣玉食，喜歡喝蜂蜜水，只是這幾天逃難，身體虛弱，連帶著淤泥的水我都喝過！這用酸棗枝煮的水，在我口中，簡直甘甜如蜜！”

    “此一時彼一時也！”李牧原點頭道：“我看這位老者，身體本質強健，只是丹田盡毀，還有一股邪氣在身體內肆虐，所以才顯如此老態！等等……申莫識？”

    老人正是申莫識，他連續兩次施展秘法，瞞天過海，對身體的負擔極大，不單單是折損壽元，晨星磷粉之中的毒性更是摧毀了他的武學修為，還荼毒身體。

    “李兄好眼色！我偶遭敵手，受了重傷！身體蒼老至此！也就是今日才能抬起半個身子，昨天一根指頭都動不了！幸好張小姐為我採藥治療！才勉強吊一條命，哎，讓李兄見笑了！受張小姐大恩，日後定有回報！日後你們……”

    “纔不是！”張攸攸突然叫道：“申哥是爲了將我從皇宮中救出，連續施展三次家傳秘法！導致身體負擔太重，才傷成了如此模樣！好了，申哥你別說話了！你還需要休息，我們可以回洛陽了，我給你請大夫……你會沒事的……”

    張攸攸臉上的溫柔李牧原很熟悉。

    很熟悉。

    很熟悉。

    很陌生。

    熟悉的是她，不熟悉的也是她。

    李牧原似乎懂了什麼。

    “這是夢麼？”

    “攸攸，你先休息一會，馬衛王，召集諸軍！”

    張攸攸猛然說道：“不不不！他傷的這麼重，車馬勞累，怎麼能走呢？他會受不了的，李牧原，你是想害他對不對！”

    一句話，李牧原的動作瞬間僵住，他此時才感覺，這清晨的風真是寒到徹骨！

    申莫識大喝一聲：“張姑娘！！咳咳咳！”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張攸攸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上前給申莫識拍著背，低聲說道：“牧原，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你相信我，我……我是覺得！你看他現在這樣子，也走不了啊……”

    李牧原閉上雙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他長長撥出一口氣：“攸攸，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過現在不行不代表一會不行！申兄的傷，此時雖然的確很重，但也不代表沒有辦法！”

    申莫識搖頭道：“李兄，我沒事，麻煩你找兩個軍士抬一下我吧！我也想看看洛陽了！我這傷，乃是毒素入體，這毒已經有了一絲靈性，藥石無用！除非用地仙真氣洗滌。”

    李牧原笑道：“我感受到了，就是這麼回事！不過也沒有什麼！”

    申莫識苦笑道：“既然如此，那麼……等等，李兄，你……”

    他話音未落，李牧原的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脈上。

    張攸攸尖叫一聲，伸手過來想抓，只是她的手卻停在半空之中，她也是習武之人，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種精純、宏大如九息土壤、輕巧如若自然之靈的氣息。

    她不懂，她也懂。

    突然，她捂著臉哭了起來。

    滴答。

    可能是有一滴露水，滴落在了李牧原的身上，徹骨的涼。

    “地仙，地仙，李兄，你竟然已經是地仙中人……真是神仙啊！”

    申莫識話沒有說完，他就就已經暈了過去。

    轟！

    他似乎陷入了幻覺之中，在幻覺中，他被鐵鏈捆著，深陷泥潭之中，身上有無數的小蟲子正在爬咬。

    他突然清楚，這就是自己此時身體的情況！這些小蟲子，泥潭、鎖鏈就代表著晨星磷粉裡的毒素。

    突然，卻有一道雷光劃破了黑暗，打在了他的身上！

    雷光呈現純粹的藍色，純潔無比，是那麼的純粹、和曦、冰冷……

    雷光一下子就劈碎了鎖鏈，劈散了淤泥，小小的蟲子就有些頑固，不過在雷光的攻擊下，很快就化為飛灰。

    一種輕鬆從心底泛了起來，那是一種類似於解脫的自由和自在，申莫識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迅速的恢復活力，甚至破碎的丹田，也有一點恢復。

    “這就是地仙的力量嗎？不過這樣龐大的真氣，綿綿不絕已經有三十個呼吸了！對地仙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負擔吧！”

    恢復了一點力量的申莫識，下意識的用自己的真氣纏繞了上雷光，他眼前轟然變化，看到了奇異的一幕……

    無盡的黑暗中，有一點燭火，燭火下面，坐著一個人。

    是李牧原。

    “李兄！”

    他呼喊了一聲，因為申莫識清楚的看到，一個身影從黑暗中浮現，手裏拿著長劍，一劍刺入了李牧原的身體！

    李牧原紋絲不動，申莫識想要衝上去幫忙，在路上他卻僵住了。

    他看見了。

    又一個身影拿著刀砍在李牧原的身上。

    那個人，是她……

    “醒來……”

    一聲呼喊，響在申莫識的耳邊，眼前的一切畫面都迅速消失，在消失的前一瞬間，申莫識好像看到。在李牧原頭頂十丈之處，有一柄巨刀正在醞釀力量，似是隨時可以一刀雷霆劈下！只是一隻憑空出現的手搭在了巨刀上，阻止了巨刀。

    那隻手，鮮血橫流。

    “好了！”李牧原收回了手。

    有點顫抖。

    躺在草上的申莫識已經恢復到了三十左右的年紀。

    李牧原慢慢站起身，他的身體，僵硬的好像是一個人偶，他站起身，背對著申莫識，悄悄擦去了嘴角的一絲血跡。

    他加裝沒有看到沒有聽到，張攸攸的撲過去的一瞬和瞬間放大的哭聲。

    “好了！荼毒盡去！”

    “咚！”

    一腳踩碎了瓦片，李牧原抱歉：“我有點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沒有迴應。

    李牧原走出破舊的山神廟。

    “今天的陽光，好刺眼啊！”

    曹政還在氣喘吁吁，他疑惑道：“侯爺，您是眼花了吧，您看那天邊，不是起了雲嗎？哪有太陽！啊呀侯爺，您是怎麼了!您看您熱的！您的臉色好白啊！是不是感了風寒？我這裏有婆娘繡的布，給您擦擦！”

    李牧原笑笑，推開了他。

    “走吧，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