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彷彿是夢境。

    什麼雲中巨人，黃泉之水，閻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剩一片狼藉。

    閻君一消失，陰風化成的冰就消失無蹤，幾個困在其中之人彷彿只是睡了一覺，並無大礙。

    陰屍全都保持跪倒在地的姿態，一動不動，身上漸漸出現一層淡白色的外殼，細看時，已經化成了石頭。

    武人們來的時候足足有上百人，此時只剩了二十餘人，而且看著那虎視眈眈的山魁軍，他們似乎明白了什麼，各個沉默不語。

    那漣漪被黃泉之水捲走，居然沒死！此時她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正在給她的小姐擦拭臉上的灰。

    “就是這王八蛋？”錢曾用一塊山岩磨刀，不懷好意的盯著趙空我。

    趙空我癱坐在地上，失神的望著天空。

    “這是什麼功夫？”

    閻君消失，不光是他功法被破，他的心神也受到重創。

    此時已在彌留之際！不過剩下一口氣而已！

    “我叫他雲海怒神，可惜，此處一別！不知何日能再見。”李牧原嘆道，這山上的都是假象，他剛纔只是體驗了一把地仙之威，其實修為不過還是化神。

    想要重現雲海怒神，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不過今日也是天大的機緣，不過未來的路有多麼漫長，他起碼找到了一條路。

    有路走就好！

    李牧原道：“你準備好上路了？對了，你反正對貪狼門也沒有什麼感情，把其他人的下落也告訴我！我有空也殺一遍！”

    “哎，終究還是沒到地仙！不過是假仙而已！貪狼門總計有十九個藏身之處，長老們平日都在各自的藏身之處，我們大多都是單獨行動！他們不敢見我，怕我殺人，我也不敢見他們，所以你問我也沒用。至於軍師何不足……”

    “當日賭局我賭雙他賭單！眼看我就要輸，我就把他扔了出去，讓千機炸死了他，湊了個雙數！不過何不足機變甚多，死沒死我也不知道，管他的，那局我贏了就行！”

    李牧原點頭：“那就上路吧，風起，你上天有靈，可看好了！”

    他接過錢曾磨的發亮的刀，慢慢上前，雖然之前心中多有期盼，但真到了這一刻，他的手還有點抖。

    錢曾道：“要不我來！我手上勁小！慢刀子割肉，讓這個孫子多受幾刀！”

    “罷了，還是讓我來吧。”

    臨近生死，趙空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詭異的神態，他慢慢閉上眼睛，似乎在迎接死亡，身體卻輕微抖了一下。

    “李哥！小心有詐！”

    說時遲那時快，本來以為趙空我已經燈枯油盡，沒想到他居然速度還極快！他僅剩的一隻手臂甩了一下，朝著錢曾抓去！手上那雕刻著狼頭的戒指光華大作！

    又是那熟悉的怪異真氣！

    只不過他速度快，李牧原更快！

    他對怪異真氣極為敏感，早在真氣出現的一瞬間，就已經做出了反應，一刀快如閃電，將趙空我的胳膊斬斷，又一刀直刺！

    這一刀貫穿心臟，他腳下不停，帶著趙空我一路向後，直到將他釘在了一塊巖壁上！

    李牧原微微轉動手腕，趙空我哇的一聲吐出了大口鮮血。

    鮮血中，有內臟的碎片，受此重創，趙空我徹底燈枯油盡。

    “好好好！本想讓你見識下千機的厲害，沒想到老子又賭輸了！賭輸了，就要死，願賭服輸！服氣！不過……我臨死前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千機啊，實際上是……”

    他話沒說完，就已經斷了氣。

    雖然人死，但趙空我的臉上掛有淡淡的嘲諷，好像在嘲笑李牧原。

    大仇報了。

    李牧原身上一陣輕鬆。

    他的心，他的神全都感覺到一陣極大的放鬆，這一次，他清晰的看到了那一層膜……

    他從寒山派掌門那裏得到秘籍開始修行，到現在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幾個月的時間化神！簡直駭人聽聞！不過，武人之中並不缺乏天才，也有人有如此成績！只不過……

    那一層膜，隔絕了兩處天地，看似觸手即破，其實遠如萬里！李牧原聽老紀說過，一個神童三歲識千言，五歲背萬詩，待到劍仙敲宮門，他從書中悟出道理！只用了十七天就到了化神境！據說當時，差點平日升仙！一步登天！

    結果……

    十幾年過去了，那少年天才死於仇殺，結果還是化神……

    “難難難！登仙難！”李牧原嘀咕著，錢曾嚇了一跳，撿起那手臂，擼下了恢復如初的戒指：“李哥！嚇死我了！阿丘！怎麼這麼冷！這東西看起來瘮得慌，我回去請法師驅驅邪，雕一雕！看看能不能改個南極仙翁，實在不行壽桃也可以！說不定還能騙個土財主賣個錢！”

    “對了，這王八蛋死了吧！要我說，咱們點一把火，讓他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不用，這刀直入石中！不用管它！就讓他在此風吹日曬吧！我們該走了，這山上陰氣重，待久了可不行！”

    錢曾連連點頭：“阿丘，說的是！這地方有一股邪性！我接到你留的訊息，一路狂奔，上山前又害怕！還是喝了幾口烈酒纔敢上來！我們走！怎麼這麼冷啊！啊！李哥，你看天上下起了雪！肯定是風哥在天上做了神仙啦！在為我們慶功！”

    “走走走！你們先走，我還有事！”

    錢曾心領神會，主動領著騎兵在前先離開，李牧原走到武人身邊，一時沉默不語。

    “該怎麼稱呼您？李先生？還是李將軍？若要殺頭，就不必您費刀了！我們自己會死！想不到啊！你真是朝廷之人！能號令這麼多騎兵，你地位不低吧？你是楚王之人？漢王？燕王？”

    司徒清悠悠道：“不必有什麼忌諱，朝廷和江湖，一項是勢不兩立！就看誰的手段高低！今日我等技不如人，對李兄弟沒幫上多少忙！本就有愧，李大官人想要殺我們，我們也沒什麼怨恨。”

    “哥！”司徒流火死死的瞪著李牧原，看上去隨時會過來拼命：“呸！你個騙子！我跟你……”

    “小姐！別動怒！李公子這不是還沒說話！”漣漪勸道，說也奇怪，司徒流火居然真的冷靜了下去。

    李牧原此時還沒有離開山巔，還與這九岐山有一絲聯絡，他此刻感應的清楚，那漣漪身體之中產生了什麼異變！丹田如漩渦，其中有一股強橫的真氣在遊走！徹骨寒！

    他並不揭破，只是輕輕點了點司徒流火的額頭。司徒流火茫然抬頭，只覺得剛纔心底的一點迷惑，困擾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這是怎麼了？”

    李牧原深深看了一眼漣漪，又看騎兵們已經走的遠了，就在雪地上盤膝坐下，輕聲說道：“清平氣和，穀神不生……留氣於心，化而為刀……”

    眾武人如遭雷擊，沒想到李牧原竟然沒有騙他們，竟然就在此時此刻此地授法！

    這劍仙法決，來源於老紀。

    雖然這法決老紀得到的也不全！而且按照老紀的說法，從他得到的一部分來看！這法決有缺陷，地仙之上，只能作為參考！不過此時……已經夠了！

    老紀雖然沒有說過自己等級！但能出現在龍驤山上，必然是地仙高手！劍仙法決加上地仙高手的理解，此時李牧原娓娓道來，真如菩提樹下，佛陀講道！

    四下無聲，只有風吹雪落，空谷鳥鳴！李牧原指明瞭一條康莊大路！

    無數次尋找，無數次探索，無數次碰壁，無數人呼喊著道路在何方死去！

    今日終見大光明！

    眾人流淚，不知覺深陷其中，突然一聲鷹鳴！將眾人驚醒，原來李牧原早已講完，已經走出十數步之外了。

    此時無話。

    司徒清雙手合十，拜倒在地，淚流滿面。

    前面的犧牲、猜忌、最後的委屈，無論是什麼！此刻都已經不足道也！最後這場講法，對他們是一輩子的收穫！

    眾人皆倒。

    “醉江我給你放在客棧裡了！你自去尋吧！”

    李牧原沒有回頭，他揮一揮手，飄然走下山去。

    司徒清不禁感嘆：“真乃天人也！”

    待到他們下山時，無論是騎兵還是李牧原都已經消失不見，他們來時的馬匹完好無損，一匹都沒有丟，甚至那馬匹邊上，還放有一個包裹。

    開啟一看，是金瘡藥和乾糧，不多，也夠用。

    司徒流火愣愣的看著哥哥和其他人分食乾糧，捏著一張紙條，突然哭了起來。

    這紙條放在包裹上，用一塊石頭壓著，她看了一眼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心中溜走了。

    “相忘於江湖。”司徒清自然知道紙條上寫的是什麼東西！他深深的長嘆一口氣，總覺著此時自己不該說話。妹妹從小到大，經歷了不少生離死別，哭過一場就好了！

    只是他從小看看妹妹長大，此時心痛如刀絞，終於忍不住上前，拍拍妹妹的肩膀：“這江湖不是我們的江湖，這江湖很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再見。”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