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舊事之一仙君下凡

    “你還有後悔的機會。”天帝站在誅仙台前，看著跪倒在地的清濛仙君，心裏百味雜陳：“天宮有天宮的規矩，私婚嫁娶，情愛燒身，易引發劫數，乃是大忌大禁。就算你是朕的兒子也不能違背。”

    一句話說完，天帝疲倦的揮揮手，身上萬丈光輝和奪目絢麗的盔甲消失無蹤，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在清濛仙君的面前坐了下來：“吾兒，告訴爹，爲了那麼一個女子，值得嗎？”

    “值得嗎？”

    “值得你捨棄萬般榮耀、億萬年的性命不要？”

    清濛抬起頭，兩行淚從清瘦的臉龐上滑下來，晶瑩的水滴落下，凡間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若不能與相愛之人在一起，縱千萬年歲月也沒有意義。若能與相愛的人在一起，朝生暮死也值了。”

    仙君薄唇緩緩吐出的話語，似乎化作了雷霆，響徹在天地之間，天帝深深嘆了一口氣，彷彿又蒼老了幾份。

    “好！好，好……為父無話可說，可你還對得起熙月？”

    清濛仙君臉龐剛毅的線條柔和了點，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他記得對方的情，記得對方的好，記得她億萬年的等待，記得她……

    “可……”

    清濛仙君吐出了一個字，終究無話可說。

    “既如此，你們就下界去吧。”天帝似乎絕望了，他一揮手，清濛仙君就落下了誅仙台，而在他的身後，一個女子也隨之落下。

    “沙？”清濛仙君渾身一震，試圖要在高速墜落之中抓住女子的手，可他卻沒有什麼力氣，甚至連眼前的一絲雲霧他都無力撥開。

    “你說凡間有巫山，山上有云，唯有情人才能看破雲霧，看到山上之湖……沙，我沒能娶你，不過，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那凡間盛景了……”

    仙君喃喃，意識減消，雲霧散開，露出了一個女子驚慌失措的臉。

    “不，不會啊，你可是……怎麼可能會這樣……我要……我不要……”

    桂嬋宮，思月涯。

    據說，思月涯是離凡間最近的地方，從這裏憑空眺望，透過層層雲霧，可見人世輪迴，愛恨情仇。

    只是今天，此景卻已不復存在。雲霧如血，濃郁非常。

    “啾啾！”一隻渾身雪白，眉心有一個粉色月牙的小兔兒低低的叫著，用毛茸茸的爪子拱了拱主人，可惜，靈智已開的它很明白。已經自刎的熙月仙君，魂魄逸散，只有一絲流落下屆，人是怎麼也回不來了。

    “那負心的王八蛋！你怎麼值得！”

    兔兒眸子裡流露出一絲憤恨的神采，它恨這一切，恨始作俑者，甚至恨自己的主人。

    “啾！”忽的，兔兒叫了一聲，咬下仙君腰間掛著的一塊玉佩。縱身從思月涯上跳了下去。

    “那負心人！！怎會這樣便宜了你！”

    前情舊事之二李翰林得子

    下界，大徐。

    大徐開國後定都洛陽，二十年休養生息，如今國富民安。

    年二十九，落雪紛紛，街上行人甚少。

    翰林李向陽站在窗前，出神的看著自己小院雪景。

    小院不大，甚至空間狹窄，導致佈局有些急促，幸賴主人公佈置得當，湖石玲瓏，蒼松翠柏，結合有度。如今雪落一寸，已成景。

    李翰林是骨子裏的文人，一日不抒發就渾身難受，若是往日，見得這難得美景，李翰林定要浮一大白，說不得有書畫問世。

    雖然李翰林官做的不怎麼樣，這畫做還有幾分神妙，只可惜李翰林不做有辱斯文的賣賣，要不然也不用擠在這京西小院裏。

    今日，李翰林注意力明顯不在雪景上，他愣愣的瞪著牆，一隻手抹著髯下短鬚，不知不覺已經揪下了三根。

    “雪落，落落，落！”李翰林喃喃自語，卻念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他突然啊了一聲，猛的回頭叫道：“什麼時候了？”

    沒人回答他，今天李家有比伺候老爺更重要的事。

    李翰林馬上就明白過來，訕訕一笑，錘了錘腰，慢慢的坐在小藤椅上，屁股剛沾，就聽的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炸響在耳邊。

    李翰林騰的一下跳將起來，正瞅見一個婆子急衝衝的趕將過來，人還沒到，婆子就叫了起來：“老爺！生了！生了！是個男娃子。”

    李翰林腦袋轟的一下，兩行眼淚就滾了下來，落到嘴裏，苦中帶甜，自己少時不幸，歷經戰亂，新朝開科，又三十七才中舉，四十入翰林，高興過，卻已經過了意氣風發的年紀，一切喜悅，笑一笑就隨風去了。

    又過數載，官場裡滾一滾，因為不得法，更不得上進。日子就渾渾噩噩，灰濛濛如初冬的天氣，這樣已經過了不少時日，只是今天卻終見了顏色。

    “哈哈！”李翰林大步流星，跟著婆子疾馳而去，大雪紛落，似是馬上就要天明。

    前情舊事之三劍仙敲宮門

    雪越下越大，洛陽街道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就連乞兒也窩了起來，大徐太祖仁慈，賞全城每人一提肉，一斗米，有家沒家都能過個好年。

    只有一個老頭兒似是例外，老頭兒著一身半舊灰衣，卻蹬一雙黑金紋底長靴，灰白色的長髮被北風吹的亂舞。他低著頭，拄著一柄破爛不成樣子的劍，拖著步子在正陽道上慢慢前進。

    “人老了哦……”

    老頭兒喃喃自語，他每走一步，身前九天上烏黑積雲就後退一步，明媚陽光隨之撒了下來，身後雪驟停，霞光伴著零落雪花落下。

    半天彩霞半天雲。

    正陽道的盡頭，乃是皇城。皇城周圍五十步開闊，規矩森嚴，平日就少有人在，值更年底更是空無人煙，只有一隊甲士在巡邏執勤。

    老頭兒抖了抖劍鞘上的積雪，走過正陽道，穿過宮門向西，跨過金明河，一直到了開灤殿前。

    劍沒有拔出，倒是劍鞘尾端上多了點血。

    一隊甲士已經嚴陣以待。

    遠處的城牆上，數百張弓已上弦，四面八方聞到警訊的甲士正在急速趕來。

    大徐皇城衛兵名曰麒麟將，數三千，皇帝直隸，黑甲黑刀，皆帶麒麟紋絡。

    麒麟將是從天下百萬精兵叢中選出一等一的精銳，又稱天下第一軍。此刻，麒麟將為首將軍看著眼前這個貌不起眼，輕鬆從皇城闖到這裏的老頭，握刀的手微微有些抖。

    “來者何人？我刀不殺無名之鬼！”

    “皇帝他爹。”

    將軍勃然大怒，赫然抽刀，漆黑色的刀刃之上紫雷橫行，隱隱可見一隻張牙舞爪的猛獸形狀。

    “大膽！斬！”

    甲士們齊齊怒喝，咆哮如雷，抽刀向前，哪怕這老頭兒剛在他們面前劈碎了一座樓，他們都沒有半點遲疑。

    老頭兒乾笑了一下，咂咂嘴搖搖頭，拇指一彈，劍出，璀璨光華如同日月之芒……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