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看著我的目光，是那種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我正覺得奇怪，只聽她說：“從以前我就在想，我認識的你，是否是真實的你。現在我覺得，自己可以得出答案了。”

    我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為什麼她來這麼一句，便走上前去，想摸摸她的額頭，並說道：“你在說些什麼？難道是發燒了嗎？”

    若是從前我們兩個這樣親密的舉動，再正常不過了，卻沒想到這一次在我靠近她時，她居然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我有些愕然，這還是我認識的張雪嗎？

    當我呆立在原地的時候，張雪抬頭看著我，說道：“你原本只是地獄的使者，你告訴過我，你從來都只是穿梭於生死之間，不會影響生死。但你剛剛讓那麼多鬼魂灰飛煙滅，又該怎麼說呢？”

    我愣了一下，原來是這個女人聖母癌發作了，只好說道：“你想那些鬼魂,我讓他們離開的時候，還不離開，對我們多少都有不軌之心。這樣的傢伙，就算我利用了又怎樣？不過是以除後患罷了。”

    “實際上隱患發生嗎？並沒有，這只是你殺害他們的藉口，你只是將他們的力量轉移到自己身上，以求得自己能活得更久。”

    我眯了眯眼睛說道：“照你這樣的話，我就應該乖乖去死?”

    張雪拼命搖頭，咬著下唇，似乎在掙扎，過了半晌她才說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看到你會將這些鬼魂如此對待，我不得不懷疑，我姐姐為什麼到現在連魂魄都沒有見到的原因。”

    她這句話就像晴空霹靂一樣，我頓時僵硬在原地，過了好半天才問道：“你……你居然懷疑我殺死你的姐姐？”

    “你的舉動，我不得不這麼懷疑。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當初我死了，現在卻能活生生站在這，而我姐姐卻……但看到剛纔這一幕，我想我懂了。”

    一陣刺骨的涼意，沒由來的從背後深入肌膚，彷彿整個心臟和血液都被凍住了一樣。我看著眼前的張雪，她的容貌並沒有改變，距離也在伸手可得的範圍之內，但我感覺此刻她就像是要將我推入十九層地獄一般，陌生而又殘忍。

    “你居然這麼想我，我和你生活了這麼久，你還不瞭解我的為人，僅僅因為剛剛我爲了自保，是用那些法術讓罪該萬死的小鬼成為我的養料，你就這麼懷疑我?”

    我明白，這個複雜的猜想並不是張雪第一次有，否則她不會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換句話說，平時和我親親密密，對我呵護備至、周到伺候的張雪，不過是虛假的她，真實的她定是在背後這麼想我的。

    正是這一點，讓我感到無比心冷。

    張雪看著我，居然沒有一絲想要辯解的意思。原本我以為她是愛我的，但現在看來，不過是愛恨摻雜，我居然傻到這麼久，都沒有感受到那一絲異樣。

    想來也是，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接受自己起死回生的事實？接受自己愛人是地獄鬼差的事實？

    我低下頭，忽然笑了起來。也對，自己這樣特殊的身份，居然還想讓別人全心全意的愛自己，痴人說夢，也沒有這樣的理呀！

    我看著張雪，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疏離，我知道不管真相是否大白，至少此刻我和她沒有辦法面對面地共同生活下去，只能嘆了口氣，轉過身離開了自己的公寓。

    張雪沒有地方可以去，那棟公寓就暫時留給她住，只是我對她這樣好，還是被她誤會，心中那種不甘痛苦，就像是詛咒一般的折磨自己，怎樣都沒有辦法釋懷。

    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查清楚那把我快遞偷走，還在我體內注入這樣陌生符咒的人到底是誰？雖然即使真相大白，張雪也不一定會相信我，但這罪魁禍首我一定要抓住，否則便是對不起自己。

    要查清楚一件事，尤其是現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事件發生最初的地方開始查。更何況我覺得若是當初留下了什麼線索，說不定那些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還會回去檢視現場。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最好的猜想而已，實際上可能性非常小。因為畢竟我中的是符咒，但其他的事情，那些拿走月華劍的小鬼會幫我查，所以我並不擔心。

    被黑衣女人刺穿腹部的地方，距離我的公寓並不遠，應該說這周圍一帶的死亡快遞。都是我送去的。現在想來，自己能夠跟熟人送達死亡快遞，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和原來的我相比，也確實變化了不少。

    月光清冷，如同銀子一般灑在地上，我閉上眼睛，感受道路兩旁的鬼氣，並沒有熟悉的黑衣女人的氣息。其實仔細算算日子，再過兩日便是三月之期，按照地府的說法，黑衣女人會回去。但畢竟這是個鬼氣集合體黑衣女人，“回去”，換句話說就是魂飛魄散。

    這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遭到襲擊了。

    黑衣女人雖然幾乎不主動交流，但是既然偶爾會回答我的問題，說明她還是有獨立思考的能力的。即使只是一個鬼氣集合體，有獨立思考能力，有自我意識的存在，終究不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難道這就是她背叛我的理由嗎？她得到了某人的承諾，說會保證他活得更久，所以纔會背叛我嗎？

    這只是猜想，真相此刻我不得而知。而再往前走，便可以看到，地上一灘陰暗的血跡，可以看得出，此處已經被清理了，但大概清理的人也沒有很認真，所以血跡的輪廓和淡淡的鏽色還是看得出來的。

    我伸出手感受一下那天留下的血液蘊含的力量，果然自己的猜想沒錯，就在這些血流出來的時候，我的創世之光就已經洩露出來了。只是當時量實在太小，自己沒有在意吧。

    我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腹部的傷口，此刻它雖然已經不會隱隱作痛。但符咒相互糾纏，試圖打敗對方，統治我此處的力量，就算只是自己手摸上去也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