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也點了點頭，說道：“陳青，你加入玄清道的時間不長，水生加入的時間更短。很多的事情，你們還不瞭解。一號局和玄清道之間的關係，比你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這個複雜的關係網，牽扯到的人和事，不是某個人能夠左右的，更沒有哪個人能夠決定。”

    我並不知道玄清道的各種秘辛，可是看著眼前的張立新和李虎，這兩個在玄清道資歷很老，經歷了很多風浪和滄桑的人，我突然發現，他們的身上，有一種死沉沉的暮氣，被現實世界的無奈逼迫出來的暮氣。

    我不再多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們將那些畫像石重新裝到箱子裡，那一箱子的碎瓷器和一箱子的土陶鐵器，則是被我們搬了出去。

    這些木箱體積太大，而張立新挖出的地洞空間有限，無法將木箱運出去，所以我們是一件件的將這些東西帶出去的，放到了陳青他們開來那輛車的後備箱裏。

    同時我們從地洞裏帶出去的，還有青麵鬼的屍身。

    他的屍身早已經朽壞了，已經成了一堆零碎的枯骨，而且被大量的土石壓住，我廢了好大的勁，纔將所有的零件扒拉出來，裝進一個袋子裡，帶到了地面上。

    回到後院，我們將地洞重新填好，爲了掩蓋痕跡，我還從從屋裏搬出一套藤編的桌椅，擺在原先挖洞的地方。

    做完這些，已經是半夜了。

    張立新他們開車走了，我目送他們離開後，沒有回去，就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點上了一支菸。

    五月的寄城，因為多山，晝夜溫差不小，現在是半夜，已經有了幾分衣服擋不住的寒意。

    因為樓蘭公主的事情，我沒有了之前那種飛來橫財落到眼前的興奮和激動，也不知道心裏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我已經開始意識到，在以後的日子裏，隨著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在玄清道和一號局之間那張關係網上越陷越深，越纏越緊，我將會面臨許多無奈的妥協和讓步，甚至失去掙扎的力氣。

    現實是一張覆蓋了整個世界的大網，無論你走哪條路，做什麼事，都擺脫不了這張網的範圍。大網的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吃人沼澤，如果非要擺脫現實，從這張網上跳下去，陷入了那片深不見底的沼澤之中，那樣確實不再受到現實的束縛，但是失去的也會更多。

    而且，這張大網的上面，掛滿了太多的驚喜和誘惑，還有數不清的慾望和夢想，有著世人追求的一切，又有誰甘心放棄這些，從這上面跳下去？

    看著口中吐出的淡青色煙霧在夜色裡冷風撕碎，我在心裏問了自己兩個問題：

    後悔嗎？回頭嗎？

    答案依舊是否定的。

    不後悔，不回頭。

    這既年輕人的銳氣，也是世俗人的執拗。

    任何一個不能免俗的人，自甘墮落也好，聽天由命也罷，都只能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

    哪怕我們不再年輕，也會依舊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