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趙富貴的新手機
雖然從四樓露臺下去三樓,有足足四米多高。但是對於準備充分的顧謙非來說,這不算是個事兒。
他立刻從揹包裡掏出一盤十米長的扁帶,散開之後穿過露臺欄杆,並沒有打結,而是掛在那裏,讓兩頭同時垂到三樓露臺地面。當然,在做這個之前,他照例要用“法寶”俯拍三樓主臥的情況,確認趙富貴已經入睡,纔敢有此舉動。
順著扁帶垂降到三樓露臺之後,他輕手輕腳地扯著扁帶的其中一頭,將其回收,待會兒下樓的時候還要再用,而且也不可能將其留在這裏等人來發現。
露臺的玻璃門是關著的,並且拉上了厚厚的窗簾,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不過從窗簾邊邊角角的縫隙,還是可以看得出趙富貴的主臥裡並沒有明顯的燈光。
顧謙非折騰了這麼一會兒,已經是滿身大汗了。他把手貼在玻璃門上,頓時可以感受到玻璃門的溫度要比此刻的氣溫低許多。
地處北迴歸線上的鷺城是典型的亞*熱帶海洋性氣候,即便入秋之後,依然保持著三十度以上的氣溫。只有颱風登陸帶來的好雨能夠讓天氣稍微涼爽一兩天。
昨天上午的一場大雨已經過去,今天鷺城氣溫有明顯回升,即便是在下半夜的凌晨兩點,室外溫度依然達到了28度以上。
雖然身後的海風帶來陣陣涼意,但那只是一種體感,此刻的真實氣溫依然不如眼前的這扇玻璃門低。顧謙非可以判斷得出,此刻趙富貴室內的空調溫度應該是低於24度。他若是一身熱汗地貿然闖入,驟然受涼,雖說未必就會感冒,但是打兩個噴嚏是少不了的。
此刻可是在大毒梟的家裏,他怎麼可能如此大意。於是他退回到露臺邊緣,吹一會兒海風,讓體溫慢慢降下來,才重新回到玻璃門前。
不同於一般人家陽臺的推拉門,因為外面有足夠的空間,趙富貴主臥的陽臺門採用的是平開門。這種門不會像推拉門那樣發出滾輪的響動,但是萬一門軸有些滯澀,開啟時就會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在大半夜裏非常明顯。
顧謙非既然準備“夜訪”趙家別墅,自然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於是他從揹包裡掏出一小罐潤滑油,在玻璃門的上下門軸位置各噴了一些,再用紙張擦拭乾淨,這才小心翼翼地去拉那扇門。
門沒鎖,看來趙富貴本人也並非細心到一絲不苟的程度,同樣沒有防備來自大露臺的入侵者。當然,就算門鎖上了,顧謙非也有辦法開啟,只不過會費些工夫。
露臺玻璃門被無聲無息地拉開了一道窄縫,顧謙非卻依然沒有貿然拉開窗簾走進去,仍然是按照老規矩,先用他隨身攜帶的針孔*攝像機從窗簾底下的地面位置伸進去,藉助手機看清屋內的情況。
趙富貴確實睡了。
經過再三的確認,顧謙非這才換了一雙新鞋套,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
趙富貴的臥室和二樓趙威的格局完全一樣,之前顧謙非已經在二樓詳細研究過。此刻屋裏也不能說是完全黑暗,洗手間裡還留著一盞夜燈,以便起夜之需。
有錢人家房間都很大,床也同樣很大。趙富貴一個人躺在三米多寬的大床中間,蜷著身子,縮在空調被下面,在這間臥室五六百個立方的空間裡顯得異常渺小,完全不像那個掌握著鷺城及周邊若干縣市販毒網路的大毒梟。
趙富貴的眉頭微微皺著,顯然就算是在睡覺,他的內心也得不到平靜。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顯現出生命的平等和一視同仁的脆弱,剝掉了堅硬的外殼之後,大毒梟並不比那些被他殘害的吸*毒者強壯多少。
顧謙非若是那種做事不計代價的人,完全可以把這個脆弱的生命直接扼殺在這張大床上。但是他不能這麼做,他的目標不是趙富貴這個人,而是他所屬的那個巨大的販毒網路。
趙富貴死了,鷺城販毒網或許會亂一陣子,但是很快就會有人接手這個攤子,重新運營起來。所以必須一網打盡才行,從製毒、運毒、販毒,把整條利益鏈全部粉碎,他們纔沒有死灰復燃的那一天。
為此,顧謙非更希望從趙富貴的臥室裏找到一些對警方有利的證據,而不是單純地把他這個人從肉體上消滅,雖說大毒梟確實應該被消滅。
接下來,他從揹包裡拿出一支蒙上黑布的手電筒,簡單地在臥室裏搜了一圈。因為時間有限,又不敢弄出動靜,結果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但是顧謙非今晚的目的並不在這裏,而是趙富貴的新手機——那玩意兒就在牀頭櫃上放著,他剛進屋的時候就看見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趙富貴的大床邊,拿起那部手機。
這是一部指紋解鎖外加臉部識別雙重驗證的國產最新款頂配手機,市價要上萬元,擁有強大的防盜和隱私保護功能。旁人要想私下解鎖這部手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看來趙富貴非常看重這部手機裡隱藏的秘密,或者說時刻提防著別人解鎖這部手機。這也變相說明了他在用這部手機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正是王建國的緝毒隊最需要掌握的情報。
顧謙非見狀拿著手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趙富貴。指紋的問題不大,趙富貴的手就在那裏,“借用”一下就可以。臉部識別的話,睡覺閉眼的狀態下是無法解鎖的。
但是這難不倒顧謙非,因為他本來也沒打算要解鎖手機,而是直接取出一支細針,插入卡槽旁邊的小孔,將卡槽頂了出來,取出手機裡的sim卡。
然後他取出自己的手機,將這張卡換上,撥打了自己的號碼。
顧謙非這麼做表面上看起來有些多次一舉,實則另有深意。電信運營商不會對未撥通的電話進行記錄,只會留存那些已產生費用的通話條目,以便客戶查詢通話費用詳單。
如此一來,趙富貴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這張新手機卡曾經撥打過顧謙非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儘管顧謙非已經很努力地捂住手機聽筒,但是在寂靜的夜裏,這個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下一秒,他掛掉了電話,緊張地盯著床上的趙富貴。這既可以算是一個小小的疏忽,也可以不算。
他已經把話筒音量調到極小的程度,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安靜得連根針掉落地面都能聽得見的房間裡依然是那麼的清晰。早知如此,他應該戴上耳機的。
這時候,床上的趙富貴動了動,顯然是對突如其來的聲音有所反應。
顧謙非想也不想地趕緊趴在地面,連呼吸都屏住。
過了幾秒鐘,床上的動靜越來越大,趙富貴最終坐了起來,並且向床沿位置挪了過來。
而顧謙非此刻就躺在床沿邊的地板上,處於對方的視覺死角。
這張三米寬的大床並沒有床底一說,就像酒店的那種床鋪一樣,四圍緊貼地面。也許是趙富貴虧心事做多了,對床底這種天生帶有陰暗恐怖色彩的地方比較忌諱,所以直接定做了這樣的一張床。
於是顧謙非就只能緊貼著大床與地面的夾角,無處可逃。
只要趙富貴再往邊上移動個十釐米,就能看到地面上的身影。不過他停了下來,從牀頭櫃上抓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凌晨三*點。
在手機螢幕頂端的狀態列裡,4G圖示呈現為灰色,代表著無卡狀態。
但是趙富貴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嘆了口氣,把手機放下,轉身挪向了床的另一頭,下床走進洗手間。
不一會兒,廁所裡傳來“叮叮咚咚”的水聲,毫無疑問趙富貴是被顧謙非“叫醒”了起來夜尿。
顧謙非很想趁著對方上廁所的機會離開,但是他還有一件事必須先做完才能走。抓緊對方離開的片刻工夫,顧謙非拔出趙富貴的手機卡,重新插回對方的手機裡。
這種高檔手機支援sim卡熱插拔,不需要重啟手機就能有效識別,只需要幾秒鐘時間就能恢復正常使用。
他沒能走得掉,就在他插完卡的時候,廁所裡傳來了抽水馬桶的聲響,然後就是趙富貴的腳步聲。
他不得不老老實實地重新躺回去。
一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除了顧謙非依然被困在床沿下的角落裏。
上完廁所之後,趙富貴並沒有馬上睡覺,而是在床上翻來覆去、長吁短嘆,顯然這一個月來發生的種種事情讓他異常憋屈。兒子身陷囹圄,性命不保。大仇人怎麼也弄不死,至今還在那裏蹦躂,就如同響亮的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趙富貴是什麼人,他可是鷺城大毒梟,手下養著馬仔上百人,一年販毒金額頂得上一家小型上市公司的市盈率。多少人仰仗著他的鼻息在討生活,多少人會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撲湯蹈火從事毒品交易這種殺頭生意。
然而這件事對於他在圈子裏的威信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兒子被人抓了,連報復回去的能力都沒有,以後他還怎麼讓人信服?
也許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覬覦他現在這個位置。
在這個無人知曉的夜裏,這位鷺城頭號大毒梟終於暴露出內心的焦躁與不安。
實在煩得沒法入睡,趙富貴幹脆再次坐起來,抓起那部手機,坐在床上重新整理聞。
他睡不著是小事情,只是苦了依然躺在床沿下面的顧謙非,遲遲找不到脫身的機會。
不知不覺,兩個多小時過去,時間來到了清晨將近五點多,天居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