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地契在陽間不算什麼，特別是給死人的特質地契。可這活人燒的地契，自然是扣在活人頭上，這輩子還不上，那就下輩子扣。

    比如這輩子迪叔給小刀留了三畝地，他給迪叔燒了三張地契，那就等於小刀以後不能靠種莊稼來生活。三畝地的土不管再好，最後都會變成死土。

    死土種不了莊稼，最多就是變成荒田而已。

    填好了地契，齊伯也回來了，他手裏提著兩隻大公雞，腰間挎著一個袋子，裡面應該就是黑狗血。

    我看了看，問到：“宋叔，棺材什麼時候會到？”

    “一會就到了，那現在我們要不先把迪叔洗洗身體，一會好裝棺。”

    “小刀已經出去了，只能等他回來再說，現在就準備大一些棚吧。迪叔生前雖然為人不錯，但也沒多少人看得起他，現在死了，應該沒多少人會來，我們先忙著吧。”

    宋叔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其實我們都明白，表面上是鄉里鄉親，其實一個個心裏都壞都很。

    自己村裏死了人，理應幫忙一下，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變得懶惰起來，總喜歡按照輩分和關係來決定幫不幫。

    幫忙的人五六個，但吃飯的人卻有十幾桌，這就讓人很生氣了。

    小刀回來後，我讓他去給他父親清洗遺體，他沒有提，我也懶得問，這些事都是自己能夠想到的，何必那麼較真呢。

    時間慢慢到了下午六點，李叔終於回來了，看他那暈紅的臉，就知道是喝酒了。賣紙張的店就在這裏出去沒多遠，可他卻去了四個小時，這我怎麼忍。

    我看著李叔，問到：“李叔，你是不是喝酒去了？”

    “我沒有，就喝了一口而已，這路比較遠，我走來走去也得有時間啊。”

    “滾，最煩你們這些找藉口的人，你好好看看，迪叔的身體都開始有味道了你纔回來，要是不想幫忙直接說就好了，裝什麼裝啊。”

    “不是小陳，我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有你這麼吼叫長輩的嗎？”

    “長輩？我們有什麼血緣關係嗎？沒有吧，沒有你和我說什麼長輩啊，叫你一聲李叔是尊重你，不尊重你我直接叫你李文傑。”

    站著一旁的宋叔急忙走過來拉住了我，說：“陳安你別生氣啊，他始終是年紀比你大，現在迪叔的事情還沒有辦好呢，別這樣。”

    “要幫忙的就幫，不幫忙的可以直接走，迪叔生前沒對不起任何人，現在死了還要被你們這麼整。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煩人。”

    說完後，我接過他手裏的那疊紙，便開始做招魂旗。李叔看了看，揹着手就離開了，大概過了十來分鐘，棺材鋪終於送來了棺槨。

    我和宋叔以及齊伯將迪叔的屍體裝進了棺材裏，小刀紅著眼，沒再哭泣。

    棺材被抬到了堂屋內，我擺放好蠟燭和酒這些東西，真準備寫對聯時，宋叔的老婆提著一個婁進來了。

    “辛苦大家了，先來吃飯 吧，不然一會飯菜就涼了。”

    看著這些該準備的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我們也開始吃飯。

    齊伯嘆了口氣，說：“小陳啊，這你的脾氣得改一改了，你李叔他愛喝酒誰都知道，但好歹人家也是第一時間趕過來幫忙直接。你這樣把他趕走不太好吧。”

    “齊伯宋叔宋姨，我在這裏說句實話，這些年來我們這鎮上變成這樣是爲了什麼，還不是r以為各個心裏都覺得自己高貴。沒多少人了，就覺得整個村莊都是自己的。這有人去世了幫幫忙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幹嘛要磨磨唧唧耽誤大家都時間呢。”

    “話是這麼說，但老迪這棺材擡出去都是一個難題啊，我們這些老頭子哪有這力氣啊。”

    “這個我會想辦法的，就是小刀，以後可能會有點困難。”

    “小陳你徒弟不是離開了嘛，要不你就收小刀做徒弟吧，他這孩子也算乖巧，學東西挺快的。這以後要是步入社會，起碼也有個一技之長啊。”

    “宋叔你這不是開玩笑嘛，這做道士算哪門子的手藝啊。而且我這輩子只能收一個徒弟，沒辦法再收他了，不過我可以去問問白行，說不定他可以收。”

    宋叔一聽，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

    “這整個村子，就咋們幾個還有點良心，真不知道要是以後我不在了，會不會有人來給我抬棺啊。”

    吃完了飯，宋姨也離開了，今天晚上可能就只有我們幾個在這裏幫忙，陽氣比較弱，宋姨是女人不能在這裏待的。

    貼好了對聯，掛上了白燈籠，我便讓小刀在他家門口的兩側擺上一百根白蠟燭。人死第一天，牛頭馬面雖然不會來，但遊魂野鬼就說不準了，只要有遊魂野鬼進來，和他談判一下說不定對迪叔的招魂有作用。

    夜晚11點多，我坐在桌子旁念着經文，小刀就坐在我旁邊。齊伯和宋叔兩人則抬著招魂旗站在門口。

    風突然颳了進來，外面門口的蠟燭也被吹滅了一半左右。我停了下來，說道：“小刀，趕快跪下磕頭喊你父親回來。”

    小刀一聽，跪在了棺前磕著頭，門外的宋叔回頭說：“小陳，蠟燭滅了一半了，要不要點著？”

    “點，只要有熄滅的都點上。”

    白蠟燭是引路燈，要是熄滅了，那些進來的遊魂野鬼就會退回去，只有重新點著他們纔會進來。

    就在宋叔點燃最後一根蠟燭的時候，一個白影突然竄了進來，他站在小刀身後，伸手撫摸著小刀的腦袋。

    我嚥了咽口水，從桌上抓起一把香灰拋灑在空中，此時一陣強風吹了進來，香灰便全部被吹到了棺材上。

    小刀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勁，正想回頭看時被我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