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景德鎮三陽開泰瓷瓶
我叫宋浩,是個倒爺。
我倒賣的東西比較特殊,簡單來說,就是古董。
但是不是一般的古董,我們倒賣的皆是從土裏剛出來,新鮮熱乎,甚至還帶著一定煞氣的古董,經過我們人員的專業處理之後,這些東西都可以賣上高價。
比如,前兩天出土的景德鎮花瓶,是個土耗子帶來的,土耗子是我們隱晦的說法,其實就是盜墓賊。這對花瓶經手的人都會倒黴,我還記得那土耗子來的時候一瘸一拐,腦袋上纏著繃帶,手裏舉著柺棍,那叫一個悽慘。
真的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我講述這玩意兒坑他坑得有多麼慘。
這土耗子我認識,倒是經常來,叫什麼無從得知,我們這一行,一般不看清對方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三教九流給錢就行。那土耗子道上尊稱一聲範爺,跟范冰冰的範爺是不一樣的。
範爺身俱淚下,說他花了數十個日夜,終於在一處荒郊野外找準了墓穴的位置,一鏟子下去就知道有好貨,但沒想到挖掘出來之後,那棺材主連個鬼都沒有,陪葬更是寥寥無幾,只有這麼一對花瓶,被他給順了出來。
我知道這些土耗子都手快,剛開棺不到一分鐘,便能將裡面的東西掘個乾淨,但範爺說,只是順手得了這麼一對花瓶,那說明那主真的沒什麼東西。
他跟我說得了這花瓶之後,他就開始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的那種,雖說不致死,但拿了花瓶,不到三天,他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在來的路上還出了車禍,上午就出發,原本20分鐘不到的路程,愣是讓他折騰到下午纔到,腦袋上的繃帶剛打,就掙扎著跑到我的店裏來。
我看著他的模樣,暗笑不已。
“那你是想度色呢,還是想轉手?”我面帶嚴肅,看著眼前的範爺。
範爺糾結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咬牙切齒衝我說:“轉手,10萬賣你。”
我冷笑一聲。
來我們這賣東西的,基本貨都有問題。
當然,我不是說真假有問題,而是那隻貨一定會給買方帶來厄運,這樣的玩意兒,在古董界裡面,只能夠價格越開越低,沒辦法,畢竟誰都怕死啊。
埃及法老的木乃伊還能賣出天價呢,可誰敢貿然開棺?之前被開出來的幾個放在博物館的,都不敢亂動。
畢竟早在很久以前,因為妄動這些木乃伊,就已經死了不少人了,若是沒有專業的人來去除掉原本附著在古董身上的煞氣,估計死的人更多。
所謂的度色,就是由我這邊的專業人員出手,解決掉古董上面所富含的煞氣,這樣,這隻古董便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妖蛾子,也會恢復正常,可以賣個高價,甚至還有可能產生一些特殊的效果來。
這種情況也出現的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我們的收費都比較高。
這貨能咬牙報出這麼個價格來,說明他已經到了經濟崩潰的邊緣,我為什麼要接這個茬?
“您這東西最多就是個民國的貨,釉彩分為均等的三份,差不多是個三陽開泰的造型,說實話,最多一千。”
我眼睛都不眨,範爺讓我氣得一個倒仰,冷聲說道,“宋浩,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還真敢說。”
我嘿嘿笑,“別急嘛,但如果你交給我度色的話,你再去賣,肯定不止這個價,最少不止10萬,我記得前些年,就咱們這條街的一個拍賣行,這樣三陽開泰的景德鎮釉瓶好像賣到了300萬,你想想,只要我給你度個色,包準到時候你賺的盆滿缽滿。”
範爺站起來,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我揹他走煩了,便開啟手機鬥地主。
“一千就一千,”範爺突然湊了上來,咬牙切齒的看著我說道,“便宜你小子了。”
不對呀,這貨通常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而且要價極狠,幾次被他掘出來的東西都賣了高價,當然,那些東西都是乾淨的,至少沒讓這小子這麼倒黴。
可就算這玩意兒讓他倒了大黴,也不至於這麼便宜啊。
難道腦袋被門擠了?
我跟他對視三秒,其實有無數的話想對他說,但最終我還是什麼都沒說,點頭,拿錢,交易,一氣呵成。
範爺很明顯的鬆了口氣。
他拄著柺棍,一瘸一拐的走出店外,心情好的甚至開始哼歌,讓我極度懷疑手中這玩意兒還有沒有用,所以在他走後,我就拿著放大鏡,一寸一寸的觀察整個瓶子。
然而就在此時,我卻發現瓶子底有那麼一滴不太正常的釉色,我用袖口擦了擦,仔細的看了看,又聞了聞,頓時連瓶子都拿不穩了,這廝坑我!
我提著瓶子追出店外,街道兩旁的人熙熙攘攘,大部分人看見我這造型,一個個衝着我指指點點,我愣住,卻根本找不到範爺的蹤影。
提著瓶子,垂頭喪氣的回到店內,嘆了口氣,很是認命,打個電話給白行,電話那頭,這小子似乎在什麼不良場所,我聽到女人急促的嬌喘聲和男人的悶哼聲。隔了好久,窸窸窣窣,總算有了其他的聲音,我才笑道:“射了?”
“滾犢子,有事兒說事兒。”
“有個棘手的貨,你要看一下,”我把來龍去脈都跟白行說了,最後嘆了口氣,“是我疏忽了,沒想到那瓶子的底下,居然有一滴血,這可不是簡單的陪葬之物,你可得快點來,要不然等你見到我的時候,恐怕已經是一具屍體。”
白行就笑,“有那麼誇張嗎?等著馬上就來。”
在白行還沒有來的那段日子裏,我跟那隻瓶子大眼瞪小眼,如果瓶子有眼睛的話,恐怕會對我說:看什麼看?
白行說到做到,五分鐘之內趕到我的店面,氣還沒喘勻,就看了看放在櫃檯上面的瓷瓶,最後嘆了口氣,憐憫的看了我一眼,“您這五分鐘沒出現意外,還真是個意外啊。”
這話雖然拗口,但我聽著怎麼就那麼不爽呢?
白行笑嘻嘻的看著我,“這次打算給我多少?”
“賣了再說,”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先把瓶子上的紅煞給我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