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家
兩邊的風景不斷後退,窗外的景色很美,然而我並沒有興致。坐在我旁邊的師姐已經睡著了,她說自己有點暈車,睡眠能夠很好的讓自己保持最巔峰的時候。遇到突發狀況,她能夠以最好的狀態迎擊。
當她的口水流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已經不相信了,她就是困了。昨天晚上看電視,玩遊戲,一直弄到半夜兩**,我半夜起來上廁所,還聽到她嚎叫的聲音。
車子行駛,離我的家越來越近了。現在我卻不想回去,那個冰冷冷的房子,如同一口巨大的棺材,它葬送了我所有至親的人。師姐卻說,那裏有我的因果未結。我得去一趟。
越靠近,那股壓抑就越明顯。村裏的人都害怕我,那些親戚恐怕也不想我出現在他們面前,恨不得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些人的話彷彿也在我的耳邊出現。
“掃把星,喪門星,害人精。”
我不知道為什麼小孩子的嘴可以那麼毒,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大人從來也不管管,或許這就是他們授意。他們在一旁用戲謔,嫌棄,厭惡的目光看著我。那是我童年的陰影,睡夢中都是他們的樣子。
“不知道,我這次回去,他們會怎麼想。是不是都害怕極了,晚上都不敢出門。”
我邪惡的想到。
上了高中之後,他們的孩子也不敢欺負我,村子裏的人都躲著我。恨不得我永遠不要出現在那條道路上。
現在大巴車都限速了,到我們那兒,只有大巴車直接能到,要行駛十二個小時左右。中間我也睡了幾次,每次都一個小時左右就醒了,精神好點,然後又開始昏昏欲睡。
師姐倒是沒有一點沒有醒,一直睡到了,纔起來。對於她的這種能力,我很佩服,以後一定要學成功。有了這本事,以後再也不怕趕路了。
白天出發,到時已經是晚上了。師父原來在街上有間房子,好些年也沒人打理。貌似我上高中之後,他就離開了我們鎮,去了別的地方。這麼久沒有人住,除了落點灰,竟然還有一股人味。
許久沒有人住的房子,會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涼勁兒。上大學之後,我也偷摸回去過,在家裏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感冒了。師父這房子,並沒有那種感覺,反而有種很溫暖的感覺,好像回到家就有很多人等著你一樣,有熱騰騰的飯,熱熱鬧鬧的電視,還有父母的嘮叨。
這種味道真是讓人羨慕。
師父原先就一人,所以只有一間臥室,師姐毫不客氣的搶去了。抱著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態,我忍。
“師姐,我睡外面也可以,但你好歹也給我一床輩子。雖然已經入夏,但晚上還是有點冷,而且蚊子也多。”
我剛吼完,一床被子就扔了出來。
“別吵了,趕緊睡覺,困死我了。”
我都無語了,她都睡了整整一天了,還困,上輩子是豬吧。
我終於知道她為啥要睡了,半夜兩點鐘,我剛睡著,她就把我叫醒了。“別睡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覺,上輩子是豬吧。”
“我他媽……”看她充滿殺氣的眼神,我硬生生將後面的話吞了回去。“我起。”
這次,她沒有和我計較,拎著一個褐色的大包帶著我去我家。
我父親那些年在外打工掙了些錢,是村子裏第一個蓋上樓房的人間。這房子即使現在看上去也不落實,就是外面白色的瓷磚的縫隙間佈滿了綠色的苔蘚。一開門,涼意就襲來,這是刺骨的寒冷。
要是大夏天,在裡面都不用開空調,反而覺得有些冷。
師姐在前面點了一根上香用的長蠟燭,頭也不回的問道:“感覺到了嗎?”
“感覺到了什麼?”
師姐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這些年我都白教你了嗎?這都看不出來,以後出去不許說你是我教的。”
我無語道:“可是你啥也沒教我啊。”
她打哈哈道:“以後會教的。陰氣,這股寒意就是陰氣。”
我走到旁邊準備開燈,“師姐,我家房子雖然裝修比較早,但是燈還是有安的。”
啪,我開啟燈,師姐並沒有熄了蠟燭,踩著神秘的步子將蠟燭放到桌子上。寒氣瞬間退散,屋子也變的正常了。
師姐解釋道:“我剛纔是在請神。我們只有這一根蠟燭的時間,一旦這根蠟燭熄滅,我們一定要快速離開這裏,否則的話,就出不去了。”
我疑惑道:“這麼危險嗎?我以前一直住在這裏啊。”
師姐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說一句:“現在不一樣了。”
說完,她從大包裡,拿出一把桃木劍,一個羅盤。口中念念叨叨,羅盤定在一個位置,她又從大包裡將師父的骨灰盒拿了出來。我以為只是同一個款式,裡面是空的。沒想到還真的是師父的骨灰。
師姐開啟,骨灰透著銀白色,要不是師姐肯定這是師父的骨灰,我都相信這是一盒銀沫。她走到我臥室的位置,將骨灰撒成羅盤的八卦狀,銀色骨灰打著旋飄起來,突然場景就變了。
原本安靜的房間,突然變的嘈雜,好像很多人在說話,交談,還有人哀嚎。師姐拉著我就往大堂裡跑,蠟燭,快速的消耗著。
一個個虛白色的人影攔在我的面前,師姐手裏桃木劍放著紅色的光芒,一劍劍將那些人劈開。
明明大堂到外面不過五六步的距離,我們跑了很久,就是跑不出去。師姐一劍挑起她的大包,從裡面拿出一沓黃符紙。向空中一撒,黃符紙立在身前,她長劍一一點過,黃符紙有的放出雷霆,有的放出火焰,硬生生燒出一條道路來。
我和師姐逃出去,師父的虛影覆蓋了整個房子,一直持續到天亮,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師父的虛影才消散。這一刻我好像變的不一樣了,整個人都輕鬆了。好似一道沉重的枷鎖被開啟,沒有了束縛。
師姐一口鮮血噴出,笑道:“活下來了。”
我將她揹回了師父的住處,村子的人一向起的很早。我揹着師姐,低著頭,他們倒也沒有認出我來。就算好奇,他們也不會跟著看,只是遠遠投來好奇的目光。
師姐睡的可真久,久到我以為她已經死去了。三天她才醒過來,臉上也恢復了正常。修行中人到底是修行中人,師姐醒過來就沒有大礙,我包攬了她一天的三頓飯,她安心養傷。
等到她徹底穩定下來,我纔敢問出自己的疑惑。
“師姐,我們家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師姐嘆息一聲,“就知道瞞不住你,不瞞你說,你父母並不是死於意外,都是被人害死的。你其他親人也是。”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倒黴鬼,是命運不公,沒想到,沒想到……
“是誰?”我不知道當時說話的語氣是什麼樣的,但是師姐後來告訴我,她在那一刻感覺到我無窮殺意,讓她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