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貼上那邊掉，那邊貼上這邊掉，如此來回好幾趟，老糊塗怒了，抬腳朝著面前的門就踹了下去。

    嘭嘭嘭！

    接連踹了好幾下，老糊塗還是不解氣，又拿了一張黑紙貼上，罵罵咧咧的說：“還敢跟道爺我淘氣，今天要是不超度了你，我就回漠北吃土！”

    老糊塗爲了彰顯本領，下手速度瞬間提高，每扇門上都貼了兩三張黑紙，這一下，總算是沒有繼續往下掉。

    隨後，老糊塗拎了酒瓶，上二樓。

    坐在我對面的王川已經看的有些傻眼了，待到老糊塗上樓，才呆呆的轉過頭看向我，“老閻，這大爺啥來路啊？這麼皮？”

    “你沒聽他說嘛，漠北的，草原漢子……”

    我胡謅道。

    王川顯然沒心情給我瞎扯淡，一副愁眉苦臉的，時不時倒一杯酒來喝。

    老糊塗上樓約莫四五分鐘的功夫，開始鬧出動靜。

    起先是嘭嘭嘭的拍門聲，估摸著是朝門上貼紙片。

    不過到後來就是很重的聲音，像是在砸門，同時還夾雜著謾罵和髒話，顯然二樓的工作也是十分不順利。

    王川拿著酒杯的手抖了兩下，猛灌了一口，吐出一口粗氣，說道：“這大爺到底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老當益壯，比我強多了。”

    開玩笑，都到這份上了，我能說他不行？這個時候，不行也行。

    “韓雪呢？衛央呢？你都聯絡不上他們嗎？”

    王川又問。

    “衛央應該是不用電話，我也不知道他是哪裏的，至於韓雪，我給她打過電話，她電話關機……”

    事實上我沒有給韓雪打電話，不是我不想幫王川，而是我覺得就目前的狀況，還是沒有必要麻煩韓雪，我已經欠她的太多。

    當然了，我也有我的心思，韓雪現在應該是在著手尋找銀纏絲，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耽誤，那麼尋找銀纏絲的時間必然會增長，也就意味著壓制招魂筆記吞噬魂魄的力量會延後。

    而這個的最終結果就是導致我的壽命縮短速度加快，死的更快。

    事情牽扯到我的生死存亡，自然不能草率馬虎。

    “那能不能再打一下……”

    王川這會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韓雪面前沒多少分量，只能透過我。

    “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

    我指了一下牆上的掛鐘，後半夜兩點四十五分。

    是個人都知道，你這時候給人打電話，純粹就是找不自在。

    “那……就等天亮了再說吧……”

    王川嘟囔了一句，沒有下文了。

    樓上的聲音還在繼續，越來越大，鬧騰的很兇，中間還夾雜著老糊塗花樣百變的髒口。

    如此持續了十來分鐘，聲音又高了一些，但似乎遠了一點，顯然，老糊塗把二樓搞定了，去了三樓。

    這次倒是很快，也就兩三分鐘的樣子，老糊塗就回到了客廳裡。

    我和王川很自然的看過去，都是一臉的懵逼。

    也就是個上下樓的過程，老糊塗彷彿是經歷了一場戰爭，渾身衣服都多了不少破洞，右眼更是多出一個烏黑的大眼圈。

    “咋了，對方還手了？”

    我略帶調侃的問。

    “老夫出馬，一個頂仨，搞定一切，小夥子，拿酒來。”

    老糊塗一排胸脯，大馬金刀的坐在茶几前的沙發上，王川忙不迭的給倒上酒，然後站起來到櫃子裡面又拿出來一個外包裝很是樸素的酒盒子。

    “嘿，還有特供，老子今天算是沒白費功夫，來來來，快給老子滿上。”

    看到王川手裏的酒盒子，老糊塗將杯子裡的茅臺一口飲盡，放到王川面前。

    “你真搞定了？”

    我抬頭掃視了一下天花板，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臭小子不相信我，老子可是草原漢子！”

    老糊塗拿先前我的原話擠兌我。

    “好好好，草原漢子，一言九鼎。”

    我附和了一句，誰知話音剛落，頭頂上方就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十分沉重，緊跟著又是一聲。

    咣噹！

    王川手裏價值不知道多少錢的特供酒瓶子掉到地板上，摔碎了。

    “哎喲，還是特供！”

    老糊塗先是痛惜了一下特供酒餵了地板，下一刻，便以和年齡極其不匹配的速度衝向樓梯，直奔樓上。

    王川有些懵，看看狂奔而上的老糊塗，又看看地上的酒水就瓶子，抬頭看看我，然後頹然坐到沙發上。

    “老閻，你還是給韓雪打個電話吧……”

    “不急，這傢伙厲害著呢。”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樓上。

    王川一副愁眉苦臉，“他說搞定了，可你看看，才幾分鐘？又咚咚響，這幹活不帶只用嘴的啊……”

    我撇撇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王川的心情我自然能理解，就像當初我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時候，同樣很失態，苦苦哀求韓雪幫忙救我。

    而那一刻我還不知道，韓雪不遠千里奔波，就是爲了救我而來。

    或許，冥冥之中，這都是命。

    王川的現在和未來，同樣也是命，今天這個坎兒，沒有老糊塗的參與，便不是命了。

    這邊說話的功夫，樓上再次鬧騰起來，乒乒乓乓噗噗通通，聲音聽起來很是有節奏，也不知道是老糊塗在捱揍，還是老糊塗小宇宙爆發，大發虎威，畢竟茅臺酒不是白喝的。

    這一次鬧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安靜下來。

    不過安靜之後並沒有看到老糊塗下樓，我心裏有些不安，但又不敢冒險上去，就繼續等。

    結果又等了十來分鐘，還是不見老糊塗下來，到了這時候我是真有些坐不住了，於是站了起來。

    “我上去看看。”

    “他說不要我們亂動。”

    王川猶豫著說道。

    “說不定他也被打死了。”

    我不確定的說道，邁步走向樓梯，同時將手伸進兜裡，捏到了招魂筆記的一角。

    實在不行，萬分危急的關頭，就只能藉助招魂筆記保命了。

    見我當真要上去看，王川也跟了過來。

    “老閻，咱跑吧……”

    王川雖然說膽子有見長，但畢竟還是時間短，而且先前應該是被嚇的不輕，還沒緩過勁來。

    “跑啥，你想再攤上一條人命？”

    我不回頭的反問了一句。

    人命關天，牽扯生死，不管是什麼情況下，第一時間想的都是要保住命，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都沒有差別。

    身後王川不再說話了，或許他想反駁，但著實是沒有理由。

    人命關天，不是玩笑。

    王川家的別墅很是豪華奢侈，樓梯都是上好的木質結構，走在上面軟軟的很舒服。

    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上去，轉過樓梯角，看到二樓樓梯口位置，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然後，我才小心翼翼的往上走，來到二樓走廊上。

    站在走廊中間，我迅速掃視了一週，所有的門都關著，也異常的安靜，老糊塗並不在走廊上。

    “那邊是我爸媽的房間，隔壁是我爸的書房，這邊是我的房間，挨着是書房……”

    王川伸手指著左右幾個房間，給我說明。

    “先去你的房間。”

    我知道眼下不能猶豫不決，走廊上不見老糊塗的影子，說不定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說著，我就朝著王川的房間走過去。

    走到房門前，我看到門上還貼著兩片黑紙，只是黑紙上面有好幾個小窟窿，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抬手推開門，屋內燈開著，我一眼看到老糊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周圍傢俱被打碎了不少。

    只是，房間裡面並沒有看到什麼不正常或者恐怖的東西存在。

    “你還好吧？”

    我上前一步，盯著老糊塗問。

    “死不了，我歇會兒，歇會兒……”

    老糊塗有氣無力的動了動手臂，但沒有打算爬起來的意思。

    “這次搞定了沒有？”

    王川從後面跟進來，問出他最關心的問題。

    “廢話，老子出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

    老糊塗躺在地上翻著白眼，“特供酒還有沒有？”

    “沒了。”王川撓撓頭，“茅臺倒是還有兩瓶。”

    老糊塗一聲哀嘆，如喪考妣。

    “起來吧，你都躺了快三十分鐘了。”

    我走到旁邊床上坐下來，掃視了一圈亂糟糟的房間，經過老糊塗第二次苦戰之後，或許那個不乾不淨的東西，被攆走了吧。

    這會兒王川也是如釋重負，衝着老糊塗一臉感激的說道：“大師，你等我，下樓給你拿茅臺。”

    “去吧去吧，我等著。”

    老糊塗伸腿伸胳膊的坐起來，然後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挨着我坐到了床沿上。

    “臭小子，咱們跑吧……”

    啥？

    聽他蹦出這麼一句話，我還以為我聽錯了，但隨即就想明白了。

    老糊塗根本沒有把那個調皮搗蛋的怪物治理掉，反而是被嚇破了膽，這會兒看王川下樓，要打算跑路了。

    “那怎麼行，跑了王川可能要死。”

    我猶豫說道。

    “滾犢子，不跑我們要死！你還沒娶老婆吧，你還沒碰過女人吧，你就這麼甘心死掉了？”

    老糊塗一副恨鐵不成鋼，將說話的聲音壓的很低，同時不斷斜眼看樓梯口。

    “這裏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一本正經的問，這會兒，我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立刻跟韓雪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