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
"幸好,經過這件事證明歹徒不是我們的歌迷。我們就依社長的指示,抬頭挺胸正大光明的召開記者會,暢所欲言,呼籲大家協助警方逮捕真兇。我絕不原諒這種以傷害他人為樂的變態兇手"聰說到一半,忽然拉住烈的手。"烈,你看!""什麼?"攝影棚裡的每一間休息室都有裝一臺電視機,之前他們爲了看插播新聞,所以從剛纔就一直開著。新聞報完之後,就開始重播瀨良明日香主演的電視劇。現在正演到明日香和演她父親的男演員在對話。
"那有什麼好看,我不是跟你說我和她早就斷了""不是!你看新聞快報!""快報?"烈這才注意到熒幕上方的一排跑馬字幕。
"女星瀨良明日香小姐今天收到一個不明包裹,在拆開時郵包突然爆炸爆炸!?""緊急送醫治療後,院方表示瀨良小姐可能必須住院三週根據研判,歹徒可能和鴻上瑪利亞小姐灼傷事件是同一個""新大陸!"一時之間震驚,憤怒,未知的恐懼一起涌上來,烈只覺得自己全身發冷。
"他到底想"只不過二天,還不到48小時的時間裏,先是鴻上瑪利亞,再來是他們本人,接下來是輪到瀨良明日香--------
"烈!聰!"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是我北泉!請開門!""怎麼了?社長你?!"上前開門的聰發出一聲驚呼,把烈拉回現實。
南原扶著北泉的肩,右腳一拐一拐的拐進來,白色的套裝也已經是慘不忍睹。
"社長你從樓梯上摔下來嗎?要不要先坐下?""纔不是,哀喲!痛死我了。是有人從背後故意推我。""推你!?誰會""誰曉得。太突然了,我根本沒來得及去注意這些。唉喲幸好我反應快,沒有整個人滾下來,只有扭到腳踝。可惡我的PRADA高跟鞋報銷了"原本五寸的鞋跟如今是歪在一邊晃了。看著南原表情扭曲的扶著鞋子,烈忽然發現她背上有東西。
"呿!先用瞬間膠粘粘看。""南原小姐你背上""啥?"烈緊張的扯下斜貼在她背上的紙片。那是一張電腦印的紙卡。上面只有三個字-------"新大陸"!"總之,在兇手被捕以前,一定要特別小心注意,知道了嗎。尤其是絕對不能落單,就算在攝影棚裡活動也要二個人以上同行。所有吃的東西都要經過我檢查才能吃,即使是認識的人請的東西也一律不準碰。順便知會家裏的人,所有的郵包,快遞一概拒收,以免收不不明爆裂物。"南原一路上不厭其煩的一再重覆叮嚀,直到車子開到醫院門口才自己下車去看夜間門診。倒真是難為她了,忍著腳痛一直陪他們到錄影結束,結果腳踝已經腫得像包子那麼大,根本就塞不回那隻用瞬間膠勉強修復的高跟鞋裏。
"我先送聰回家,然後再送烈回去住的地方。"在TRASH的三個人裡,只有烈是單身一個人住,聰和母親住在澀谷,而陸太則是和父母以及一個小弟弟住在橫濱。
"烈,你不覺得奇怪嗎?"車子的輕微晃動讓烈原本已經快要進入夢鄉,被聰一叫,有些不悅的微微張開眼睛。
"什麼啦?""我是指有關歹徒的手法。鴻上小姐是除草劑,瀨良明日香更是用了爆裂物為什麼獨獨對我們手下留情,只用了瀉藥呢?而且南原社長不是藝人卻也受害,你說是不是很奇怪?""會不會是認錯人了?""歹徒處心積慮不惜大老遠追到湘南海邊下瀉藥,他一定是詳細收集了所有相關資料,我不以為那會是誤認。要說到誤認,社長也並沒有長得像哪位女星啊?"的確是不尋常,聰撫著唇認真思索。"整個事件太奇怪了。找不出共通點若純粹是以傷害名人為樂,下手又太輕了,難道是和我們6個人都有怨隙的人""不要想了啦!想破頭也想不通的啦!"烈拿起放在膝上的外套矇住頭,把椅背放到最低。
"烈不在乎兇手是誰嗎?""怎麼會不在乎!讓我知道非打他個半死不可!""那你可得比警察早一步找到他纔打得到喔。"聰倚著車窗好心的提醒他,然後車內便又再度陷入沉默。
累了一天明明很想睡,可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聰在澀谷下車之後,烈也不再強迫自己入睡,掏出一支菸正要點上時,又想到打火機忘在西岡家的事。
"喂!"烈移坐到駕駛座後方,拜託北泉說:"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先繞到富谷去?"後視鏡映出北泉訝異的表情。"富谷?你還要去看牙醫啊?""我昨天把東西忘在那裏了。""可是社長有交代不可以繞去別處,一定要直接回家""是很重要的東西,拜託啦,5分鐘就好了。"看烈雙手合什求他,北泉只好把車子開下澀谷大橋右轉上駒澤大道。不一會兒,東大教育系本部就在眼前了,平常烈都在富谷的十字路口下車,可是北泉今天堅持要送他到診所門口,以防萬一。
"我要是超過5分鐘沒出來的話,你就先回去好了。""那怎麼行!社長交代烈!我會在這裏一直等到你出來!"不理會背後不斷傳來的叫喚,烈從一樓停車場的後方直接穿過去。診所和西岡家距離大約20公尺左右。
轉轉門把,發現大門是鎖上的,可是三部進口高階轎車都整齊停放在停車場,從門外瞄到客廳的燈是亮著的,他就算不在家也應該只是到附近買東西吧?伸出手按下門鈴後,立刻想到可能會是各務來開門,心裏就開始不爽。(怕他不成!)想到自己可是名正言順,沒啥好怕的。
對講機沒有人應,卻直接從裡面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門倏的開啟。
"哦?"--------果然是禍不單行。
"是你啊,敏彥不在哦。要不要進來等?"各務身上穿著一件明顯過大的睡袍,好心的讓出路來。
烈悶頭踢掉腳上的鞋子,咚咚咚的蹬進客廳。可惡!開門的竟然不是西岡,而那狗雜種又一副當家女主人的跩樣-------更可悲的是自己居然還煞有介事的偷瞄了一下那狗雜種脖子上沒有留下吻痕,我這是在幹嘛啊!倦在沙發上的葛蕾聽到腳步聲,只抬頭瞄了一眼這個不速之客,便不再理他。烈不甘示弱的用力瞪回去示威,才走上二樓的寢室。環顧室內,邊櫃上沒有他要找的東西,又走下樓。
"喝咖啡?紅茶?還是綠茶?"各務自廚房裏傳出聲音。
"打火機。""好奇特的飲料?""我的打火機呢?DUNHILL的。昨晚忘在這裏。"各務將手撐在壁櫃上,故意誇張的挑起秀美的眉,一臉看白痴似的不屑。
"你小學是哪裏畢業的?老師沒有教你如何說一句文法完整的問句嗎?""我昨天晚上忘在這裏的DUNHILL打火機在哪裏!""誰曉得?咖啡要加糖跟奶精嗎?""去死啦!"餐桌,電話旁邊,還有西岡平時放車鑰匙的小盒子裏都找過了,就是找不到他的打火機。烈忽然想到搞不好打火機根本沒有忘在西岡家,而是自己把它放在昨天穿的那件皮衣口袋裏了。---------說的也是,昨晚抽菸的時候好像是用西岡的打火機點的?
一時之間不由得心虛臉紅起來,早知道先打電話來問就好了,自己現在這副德行,活像是故意找藉口來檢查各務滾了沒有似的。
"咦要回去啦?敏彥應該快回來了,你不再等一會兒嗎?他要是知道你不等他就走了會很傷心耶。"""烈臭著一張臉,默默接下他遞過來的杯子。
"你不會在裡面下毒吧?""真沒禮貌。我可是已經反省過了。"各務撥著濡溼的黑髮,對他優雅的笑笑。烈看他一副笑裏藏刀的賤樣,真是想吐!"昨天我太失態了,想我何必跟一個玩具計較呢。"烈聞言青筋暴現。"你再說一次!誰是玩具!""難道不是嗎?有空就帶去洗洗澡,偶爾抱著一起睡-------玩具不都是這麼玩的嗎?"烈被他說的一時啞口無言,各務見狀嗤笑一聲,繼續落井下石。
"也許你還不清楚,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像你這種貨色在這裏來來去去一點都不稀奇也不知道你是排第幾百號去了。只要長得稍微可愛一點,會撒撒嬌,敏彥他是來者不拒的,真是壞習慣。"烈像是被人潑了一大盆冷水,從頭涼到腳,臉色發青,看著他的反應,各務興味十足的伸出食指,在他僵硬的臉頰輕輕撫摸。
"像你這種路邊隨便撿都撿不完的玩具,他根本不當一回事,你還真以為他只有你一個啊,我的大明星?"瞬間全身的血液直衝腦門,烈憤而拿起手上的熱咖啡往他臉上潑去。"好燙!"各務痛苦的捂住被高溫灼燙的臉,忿而抬頭瞪著手中還緊握著空杯,氣得全身發抖,口中不住喘息的烈。"你這戲子!"各務怒不可遏,舉起手來就要反擊,忽然有人從背後將他制住。
"東彥,我不准你打他,你太過份了。"只見西岡扣住他的雙腕,出聲制止。
"是啊,我是說的太誇張了,是沒有幾百個,差不多隻有50個‘‘而已’’!""你這個騙子!"烈舉起手上的杯子往西岡砸去,WEDGWOOD的高階瓷杯撞到門板摔得粉碎。葛蕾見烈對主人做出攻擊性的舉動,露出利齒,對他用力的吠叫起來。
"你你這個見人就上的豬你去和那些玩具玩死在床上算了!"丟下被罵得狗血淋頭,一臉錯愕的西岡,烈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曾經是他最愛的地方。
"該死的小liumang!最討厭這種乳臭未乾的社會蛀蟲!一不開心就暴力相向,一點理性都沒有!驕傲自大,好好跟他講道理又聽不進去,說不過人家就來硬的。那種低等動物貧乏的腦細胞只塞滿了食慾,性慾和暴力而已!!""你嘴上說討厭,倒還研究的很透徹嘛。"各務邊擦著頭髮從浴室走出來,嘴上不停咒罵。西岡的口氣似乎含著那麼一點諷刺,送上一杯剛衝好的ESPRESSO。各務接下杯子,停頓了一下,把原本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啜了一口ESPRESSO,摸摸剛纔被熱咖啡潑到的頸邊。
"有點刺刺的。""只是輕微的燙傷。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故意招惹他,你是自作自受。""哼!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各務將溼毛巾丟到一邊,從酒櫃裡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口中唸唸有詞,一口喝乾。
"你到底看上那個小liumang哪一點?你**人的標準什麼時候降到那麼低?他在日本是蠻紅的,可是,你要知道,他只有高中畢業耶!你跟他不會無話可說嗎?""我從來就不曾以學歷和職業來選擇物件。"西岡略嫌慵懶的伸展修長的雙腿,從煙盒取出一支細長雪茄點上,頓時整個室內都瀰漫着咖啡和雪茄的香味。
"只要喜歡,我無所謂對方是醫生,是律師,還是高階翻譯。他天生就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這與後天的職業無關。""哈!你幾時開始迂尊降貴,當起褓姆來了!"各務不覺提高音量,仰首又幹了一杯威士忌。"居然爲了討好他,做了一整桌他愛吃的菜,幫他放洗澡水,還像只鸚鵡似的他說一你就不敢說二。-----------連他在餐桌上邊吃飯邊抽菸你都由著他。嚴格要求玩具遵守你的生活規範不是你的基本信條嗎!我還記得以前在餐桌上不過是拿出打火機,連煙都還沒點上,就己經被你罵得半死。"聽他忿忿不平的翻舊帳,西岡忍不住輕笑。
"我從來就沒有把烈兒當成玩具,過去不會,將來也不會。"各務不悅的皺皺眉。"你認真的?""傾我一生。"西岡偏過頭看他。
"我想你是因為我愛上那樣的小男生,心裏不平衡吧?"""不喜歡烈兒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強迫你一定要和他和睦相處,不過"大手一伸,輕輕握住各務細瘦的頸子。
"你要是敢再說些不該說的話刺激他你知道我會怎麼做。"束在頸上的五指微微使力,各務毛骨悚然,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西岡只是輕輕一笑。
"敏彥你------"他那溫和親切的笑容,更讓各務覺得頭皮發麻。
葛蕾從二樓走下來,乖順的趴伏在主人的腳邊。西岡適時鬆開手,各務這才大口喘著氣倒回沙發上。其實西岡並沒有真的用力扼住他的呼吸,不過已經教各務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倒是西岡神情自若,彷彿剛纔的事根本不曾發生似的,輕輕撫摸葛蕾天鵝絨般滑順的長毛。
"你不問我為什麼回日本?你不想知道原因嗎?""沒興趣。"各務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健忘。伸出白晰的腳滑過將頭枕在主人腿上的葛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