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夜半無眠
夜上聞清風,獨伴月將影;不啄花間酒,不見佳人側。
酒入喉嚨,幾分燥熱。
許是連日趕路、精神疲憊,許是心中鬱郁、各懷心思,桌上幾人,不知不覺都飲的多了。
大夢一覺,待醒來時,已是月上柳梢頭,窗外蟲聲知處暑。
雲楓只覺神清氣爽,毫無昏沉頭痛之感。心道,果然好酒,跟修墨一說的分毫不差。
月光程亮,宛若銀盤;睡意寥寥,閒庭信步。
但見月華如練,竹影婆娑,晚風微涼。
山腳竹林下,一男子修身玉立,人影相伴,平添寂寥。看來這夜,孤枕難眠的並非一人。
修墨一見來者是雲楓,收了思緒,換上白日的儒雅風流,兩人月下相談,閒聊幾句,均是些有的沒的。
玄月沉沉,亥時將盡,風竟有些涼了。
見修墨一心有慼慼,若有所思,心道:墨一兄弟,性情好爽灑脫,自不是那傷春悲秋之人。此處遠離俗世是非,僻靜清修,若說愁思,怕是為情所困。可白姑娘的性子,當真是無解。思及此處也心覺悵惘。
月灑臉頰,修墨一望向天邊,青雲端、瑤臺鏡,明月照我心,顧影顧自憐,不禁嘆道“雲兄弟,少年俊朗,不知可有傾慕之人?”
問的突兀,雲楓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聽修墨一續道“若是有思慕之人,是傾畢生所能,得嘗自己所願?還是相望江湖,各自安好?亦或是分道揚鑣,從此路人?”
聲音若有似無,在這夜裏竟有些不大真切,雲楓思付道“世間凡人大抵都是俗人,俗人便不能免俗,求者眾眾,得者寥寥,人生在世,大多是求而不得。我自幼便與至親生死相別,深知無能為力四個字。若是能終究不能兩廂廝守,情願此生不見,但求知道對方一世平安。”
見修墨一微微搖頭,想來早已心中瞭然,並不在意自己的回答。剛剛的一番問句,不過是一時感慨。這放下二字,說是容易,又有幾人能輕易做到。
是夜已深,各自回房。
走到半路的雲楓,只覺酒水喝的多了,難免內急。這種事情,往往是越急越急。
放眼望去,竹林片片,只是這粗細……當真是不可避人。想著若是不巧碰到折回來的修墨一,真是好不尷尬。要是碧桃或白姑娘,自己當真要羞愧而死。
思及此處,雲楓一溜小跑,額頭是汗,見一半人高的巨石,心中大喜。長舒口氣,水聲傾瀉而下,好不舒服。
暗處無光,忽的陰風陣陣,草叢窸窣,一道不大的人影飛閃而過,快到雲楓覺得自己眼睛花了。
四下無人,竹葉搖曳,影子旖旎,好不古怪;見慣了妖,卻也怕那鬼。
渾身一個激靈,喉頭一緊,不由得嚥了口口水,就連下面的水流,都被嚇回了一半。
心中恨道,哪裏來的妖魔鬼怪,竟這般會挑時機,險些灑了一手。
眼睛盯著那草叢,半邊屁股被風吹的冰涼。忙提了褲子,壯著膽,向草叢投了個石子,喵的一聲,驚跑了貓兒一隻。
不由得舒口氣,果然是眼花了,方纔放心回房。
幽雲閒逛,遮住了月華,不見竹影,漆黑一片。剛剛那片草叢,一個身影緩緩走出,悄無聲息。
待那閒雲散開時,月灑一地,空餘一片了無蹤跡。
……
那邊碧桃喝的大醉,躺在床上口水直流,待醒來時,已是深夜。
睡眼惺忪,朦朧間屋內一盞油燈,桌前是姐姐白淼。衣衫半退,拆下左邊布條,幾處傷口鮮紅刺眼,竟是至今未愈。
腦中嗡的一下,瞬間酒醒。
碧桃翻身跳下床,只覺刺痛在身,擔憂道“姐姐,怎麼?這傷竟然還沒好?”
想來自己中毒昏睡多日,醒來時見幾人均無大礙,只道姐姐修為高深。可紅照依惡名在外,哪裏能全身而退。
見碧桃著急,白淼安撫道“沒甚大礙,休息幾日便好了。”
這傷口不過一動,便鮮血直流,看著揪心、疼痛難忍。
白淼越是冷清,碧桃越是覺得難受,想自己多日竟未察覺,還有心情喝的酩酊大醉,滿是自責。
說話時,聲音已有幾分沙啞“姐姐,都是碧桃不好,修為不夠,非但不能出手相助,還平添麻煩。今日傷成這樣,我真是沒臉回去見鳳大哥了。”
碧桃越說越傷心,只嘆自己無能。見狀,白淼從懷中取出紅頂瓷瓶,放於對方手中,輕聲道“幫姐姐上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