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糊了眼睛，流入眼眶又流出，張結緣也不知道這是血啊，還是淚啊。

    馮妙舞還是那張臉，勾人心神，可她在說什麼？勸自己親手打掉自己的孩子？看著悲痛欲絕的曲銜霜，一片真心，竟被自己如此踐踏，事已至此，哪有什麼悔不當初。

    張結緣悽然一笑，回頭對曲銜霜道“我自幼酷愛畫梅，便是爲了能與你續緣吧？只可惜，這一世，終究是要負了你。”

    曲銜霜心覺詭異，還來不及細想，只見張結緣猛的起身，使出全力向紅照依撲去。

    紅光乍現，一聲淒厲慘叫，廳內焦味四起。張結緣被震出老遠，撞碎了木桌木椅，半邊身子燒的焦黑，躺在地上猶如死人。

    “結緣——”

    曲銜霜腹中一陣劇痛，想動卻動彈不得，雙目怒視紅照依，好似噴出火來。

    “哼！不自量力！”見曲銜霜痛不欲生，紅照依心情大好。

    一旁的馮妙舞嚇的花容失色，接連後退數步。忽的發現，原本白皙嬌嫩的面板，裂出許多細密的細痕，一點點飄出綠色瘴氣，發出難聞的惡臭味。

    “藥！藥？我的藥！我的藥呢？”

    馮妙舞顧不得旁人，喃喃自語，瘋了一樣拼命在身上尋找，扯亂了衣服，寶貝一樣拿著個白瓷瓶，顫顫巍巍的開啟，倒了一下又一下，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滿面驚恐“藥，藥，藥呢，藥怎麼會沒有呢？”

    說著，跪在地上，一路爬到紅照依腳下，像失了心神的瘋子，語無倫次道“尊……尊主，藥，藥，求您，求您，求求您！”

    紅照依一臉厭惡，輕巧的躲開，看了看地上的三人，冷笑道“哎呦，這藥效失的可真是時候，我這兒正想著怎麼繼續呢。張結緣，還沒死吧，快起來看看，你日夜貪戀，抱在懷裏的是個什麼東西！”

    張結緣吊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只見馮妙舞臉上、手上的皮裂龜裂開來，一塊塊碎細小的碎片掉落下，周身散發出難聞的惡臭。

    馮妙舞跪在地上，眼睛瞪的駭人，雙手捧住臉，抓了狂一樣嘶吼著“臉——臉——我的臉——啊——啊——我的臉——啊——把我的臉還給我——給我——還給我——啊——啊——”

    不理會一旁的嘶聲力竭，修長的玉腿，在廳內緩緩走了幾步，步態妖嬈，居高臨下得意道“這馮妙舞，花名妙舞，原是城裏‘花百樓’的頭牌，雖不及現在的容貌萬一，但曾經也是花容月貌、多少王孫公子千金博一笑的佳人。只可惜紅顏命薄，染上了花柳病後，渾身潰爛，容貌盡毀。老鴇見其無用，怕這染病的事壞了‘花百樓’招牌，便派人堵了口、綁了石頭，在橋頭沉塘。我呢，見其可憐，便救了她一命，還用送了她這副好容貌，也多虧她這股子怨氣，方能受住藥的烈性。不過，這藥吃多了反噬人心，看現下，就算再吃上一瓶，也是沒的用了。”

    那馮妙舞聲音越叫越慘，到後來已不成人形。

    臉被指甲抓出道道血痕，深可見骨，頭髮也被扯了一地。那見半點國色天香，簡直就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女鬼。

    嘴裏碎碎念道“我要……我要……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張結緣只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乾嘔不止。

    紅照依嘴角勾勒出一道詭異的弧線，聲音透著三分魅惑、七分蠱惑“快看，那邊大著肚子的女人，就是她把你害成這副模樣，就是她見死不救把你沉塘的，你要殺的人，就是她。”

    毀了容的馮妙舞，發瘋一樣撲了過來，惡臭撲面。

    曲銜霜震驚之餘，強忍著站起身，連連後退，腹中一陣劇痛，重重的摔倒在地。

    及近眼前，卻見只剩半條命的張結緣，拖著條斷腿，衝上前，跟馮妙舞扭打在一起。

    “結緣——”曲銜霜啞著嗓子哭喊著，卻束手無策。

    只見馮妙舞雙手死死的掐住對方脖子，無論張結緣怎麼掙扎、撕扯，手指抓出了血，馮妙舞眼睛一動不動，雙手緊扣，嘴裏一遍遍咒罵著“……該死，該死，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大口大口的白水從張結緣口鼻噴涌而出，整個人如溺了水一般。

    曲銜霜想上前拉扯，卻被重重的撞了回來。雙眼猩紅喊道“妖女，你到低要幹什麼！殺了我還不夠嘛！”

    紅照依面容妖嬈，笑的得意“曲小姐真是健忘，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嘛。”

    接著，一字一頓道“我要叫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