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兮俯身，湊到對方跟前，一雙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認真問道“去意已決？”

    “恩！”

    “死也不怕？”

    “恩！”

    兩人挨的極近，雲楓能清楚感到少女撥出氣息，撲在臉上。想剛剛葉靈兮的口無遮攔，不禁面色羞赧、臉頰微熱。

    半晌，葉靈兮站起來，居高臨下，帶著幾分心有不甘，固執道“說也說了、勸也勸了，厲害關係你比我清楚，樊月如、柳家、白夜公子……哪個也不是好相與的！不過，你欠了我那麼大人情，必須還我。去承天門報信完，便跟我一同回敬亭山，為奴為僕，沒我的應允，就不準離開，聽懂沒？”

    “可……”

    未等對方開口，葉靈兮故意端起架子、打斷對方“知道你要說什麼，你這條小命是我救的，我可不能眼看著沒了。我要去哪，輪不到你告訴，這事就這麼定了，別再廢話。”

    見雲楓眼神酸楚，欲言又止，少女俯下身，難得放輕了聲音“別老說自己是個不祥之人，錢婆婆哪的一眾孩童能夠得救，還不多虧了你。雖然現在困難些，可你師傅、小師叔、師妹……這些人都還活著，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早晚一天都會好起來的！樂也好、苦也罷，東昇西落的日頭，每天照常升起，不會因為任何人快一點、慢一點……”

    “別苦著臉了，醜死了，我可不喜歡你這副病怏怏的樣子，趕緊養好，起來伺候本姑娘。”

    說著，冰涼涼的手指戳著雲楓臉頰“你笑的時候，這邊有個大酒窩，來，給姑娘我樂個瞧瞧。”

    輕笑出聲，扯動的傷口似乎也沒那麼疼了。

    青年蒼白的臉上，淡然一笑“葉……靈兮，謝謝你！不過，等我傷好了，你還是回去吧……”

    “哎呀！一個男的，磨磨唧唧煩死人了，我去燒壺水，老實躺著，再廢話我可動手打人了！”

    說著，少女胡亂打斷對方，不容分說的轉身離開。開啟門，寒氣撲面而來，白日明晃，蒼茫白雪一片。葉靈兮望著天邊閒散浮雲，顧自出神。

    吳凡傳來的話中，有一句沒對雲楓說。

    “葉姑娘，若我和蕭師哥，最後不能全身而退……要麼，讓雲楓去承天門，代掌門二師兄千清流自會護其周全；要麼，離開這是非之地，永遠都不要回來。”

    少女傷感，聲音若有似無，透著淡淡委屈“不肯跟我走？！臭小子，還是心裏沒我！”

    ……

    冬已歸去，望山色如黛，悠悠浮雲，何來風雨，莫非殘雪已盡？

    年奉節春花，昨夢玄武舊識人。

    瑕有愁思畏心憂，休說往來事。

    可嘆熙風立門，要扶人沁柳，忙實無暇。

    閒時又來鏡裡，轉變朱顏。

    情愁不斷，問何人會解連環。

    生怕見花開花落，見雁還未歸人。

    春開的江河，看似堅硬的冰面，踩上去卻應聲而碎，溼了一腳的冷水。

    酒家客棧，不起眼的角落裏，兩個包裹嚴實的人，一個臉上邋遢的大鬍子、一個花裏胡哨的村姑模樣打扮，這一男一女，正是趕往承天門的雲楓和葉靈兮。

    少女臉上畫着誇張的彩色，看著一身臃腫的棉襖，說話時透著些許不耐“我說，你這喬裝易容的本事，也太差了點吧？弄的這麼醜，你那小師叔怎麼教的，就這手法還能出徒？”

    聞言，雲楓面帶微笑，好脾氣道“就是爲了掩人耳目，衣服著裝確實難看了些，奈何靈兮姑娘靈氣動人，我這不下重手，實在掩蓋不住你的風采氣質啊！”

    話音入耳，少女心花怒放，美滋滋道“哎呦呦，病好了啊？嘴這般甜？我就說嘛，別天天苦著臉，像現在這樣多好。這纔是我在敬亭山遇到的——不羈青年嘛！”

    往事苦楚，那般撕心裂肺，怎能輕易放下，可是不想讓葉靈兮日日對著自己苦瓜一樣的臉，便硬擠出個笑容。

    看對方被自己哄的開心，雲楓不禁問道“狐妖本擅魅惑，以你的修為，換顏、改貌本應不在話下，怎麼會對這等法術不甚瞭解呢？”

    見一臉大鬍子的雲楓麵露疑惑，葉靈兮故作高深“誰跟你說我是狐妖了，本姑娘這般冰雪聰明、剔透玲瓏，怎麼會是那種狐媚的妖精。好啦……問那麼多幹嘛，本姑娘也要保持神秘，偏偏不告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