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處十年，太瞭解對方的秉性了。此時的樊月如，臉上盡是掌控全域性、運籌帷幄的高傲，一身黑色大氅，稱的面色陰沉，更添霸道。

    雲楓頹然，幾近虛脫，無力感蔓延全身。

    眼神悲傷，酸澀淒涼，苦著聲音“蕭夫人，是非對錯、孽緣禍亂皆由我起，希望你能照顧好師父、師妹。我今晚便離開玄武閣，從此不再回來，事已至此，我終究是無力迴天，希望……希望你能放下恩怨，從此做好閣主夫人、不再害人。雖然你恨我入骨，可我……並不想恨你……”

    話音入耳，原本心情大好的樊月如，說不出的煩躁。

    青年的糾結、無奈、苦楚……盡收眼底。那個恨了十年的人，即使從未真的做錯過任何事、即使小心翼翼討好身邊所有人……可是，唯有恨，方能讓自己堅持至今；唯有恨，方能讓自己心安理得、夜可安眠。

    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背對油燈，下顎微抬，聲音透著疏冷“恨？不恨？小子，我要你恨，恨不得殺了我纔好！知道……將離是怎麼死的嗎？”

    雲楓心頭一驚，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看著站在身前的人。

    樊月如神情肅穆、面無表情、目不移視，雙唇一張一翕間，字字帶血。

    “小子，有些事情我還真要好好謝謝你。當年，將離爲了給你續命，幾乎散盡修為，自知命不保已，而白夜公子隨時可能殺上門來，便修書一封給蕭知韜。想必，你一定好奇，如此秘事我怎麼會知道？對，看仔細了，記住我這張惡毒的臉，就是我騙取蕭郎信任、私拆秘信，暗中放出風聲，青媚纔會發現你們的蹤跡，早蕭郎一步趕到，讓爲了護你周全的將離，元神俱滅、魂飛魄散！”

    “你！——”雲楓唰的從床頭站起，眥裂髮指、青筋暴起。

    樊月如不躲不閃，嘴角帶著駭人的冷笑“記得當年，將離與蕭知韜二人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自知爭奪無望的我，拿了錢婆婆的迷/藥，化作將離的模樣，騙得蕭郎一夜雲雨，並懷上斂兒。讓將離情不善終、抱憾終身！”

    怒不可遏的雲楓，渾身溼透，不顧筋脈劇痛，心如刀絞，伸手去抓對方手腕。

    樊月如抽身躲閃，拉扯間，絲棉斷線，顆顆紅色珠子，宛若凝固的血淚滾落地面，紅的刺眼、紅的駭人。

    樊月如縱身退至門口，解開大氅，從腰間取下佩劍。劍身出鞘，游龍驚鳴，即便在微弱的火光下，仍是銀光閃閃，奪人眼球。

    沒有等到對方的殺招，只見婦人帶著掌控全域性的氣勢，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此刻的雲楓，已是痛極，望著劍光冷凝，看著那扭曲的面容，張口道“蕭夫人，你當真是機關算盡、步步為營！真是辛苦了，爲了讓我身敗名裂，費勁心機！”

    樊月如笑容詭譎，眼中映著劍身的寒光。

    “什麼天明珠、什麼天下至寶，都是引火燒身的禍害！今時此刻，我只想讓你，永遠從我的生活中消失。只有這樣，你才能與蕭郎、巧兒，與玄武閣……再無瓜葛，唯有恨，才能讓我解脫！呵呵，終於能有個了斷！這個時辰……也該到子時了……”

    說話間，婦人掌中出風，將桌上的油燈打翻在地，霎時火光竄動，點燃了木桌木椅。火舌跳動，晃的人臉通紅。

    銀光閃過，揮劍自傷，血色四濺，嗜血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樊月如轉而一腳踹開房門，任憑手臂血流如注，灑了一地。轉瞬間，換上滿面驚恐，邊跑邊喊道“守夜弟子，趕快來人！”

    話音剛落，數十名玄武閣弟子，齊刷刷亮劍佈陣，以閣主夫人為首，將燃火的房屋團團圍住。

    樊月如手持青冥，目光堅定，大氣凜然，斬釘截鐵道“雲楓勾結妖人、戕害同門、欺師滅祖，夜裏潛入藏劍閣，企圖盜取青冥劍，被我識破詭計，又想將我滅口。眾人聽令，將這叛徒拿下，不論生死！”

    冷風灌入，火光暴漲；一半嚴寒，一半火焰。

    青年站在門口，一身單衣、赤腳而立，任憑身後灼熱，燒的噼啪作響；任憑刺骨的寒風，吹乾了冷汗。

    目視前方，寒月皎皎，一把把利刃對著自己，一張張面孔陌生疏離。這個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今夜之後，便再無自己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