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寒夜不眠
隱忍片刻,蕭斂看著母親噴火的眼睛,咬著牙道“兒子,謹遵孃親教誨!”
樊月如長長的舒了口氣,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一把黃銅鑰匙,放置對方手中,餘光看盡四下無人,方纔放低了聲音“藏劍閣中,有幅歲寒三友,畫後藏有暗格,內有白色丸藥一枚,親自取出、送與你父親服下,萬不可讓旁人知道。即刻加強防護,勘察結界,封鎖閣中訊息,統一口徑;派一組心腹,子時到雲楓房外待命,等雲楓出來之時,便是勾結妖人、叛門逃脫!集閣中全力,追而殺之!”
見兒子似有遲疑,樊月如冷冷道“若再婦人之仁,明日幾位長老親自登門,這玄武閣便改姓了‘雲’!而你,就等著給你父親收屍吧!孩子,世間沒有任何東西會平白送到面前,想要的,就必須去爭!”
風瑟瑟、冷蕭蕭,扯斷了樹枝上的最後一片枯葉,吹落腳邊。
……
昏睡中的雲楓,半夢半醒,扯動一下身體,便覺筋脈撕裂、疼痛難忍。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間,是師傅緊閉的雙眼、小師叔胸前的一灘血紅。
猛然驚醒,一身冷汗,似夢似醒。
睜眼時,但見門扉輕啟,冷風帶著玉塵捲入屋內,一中年婦人,身披黑毛大氅,一身寒氣,神情冷漠。
“師母?”
樊月如淡淡的看了一眼滿頭冷汗、臉色慘白的雲楓,不理會對方的錯愕神情,關上門扉,顧自坐到空蕩蕩的桌前。
一盞油燈,火光搖曳。
肩上的幾片殘雪消融,樊月如正身端坐,看著眼前跳動的火苗,眼神遊離,似是回憶前塵往事,旁若無人、自說自話道“十年,竟然都這麼久了……當年,蕭郎少年成名,十六的我初出茅廬、情竇初開,只一眼便芳心暗許,發誓今生來世、非此人不嫁。於是我,爭啊!搶啊!奪啊!算計啊!終於得嘗所願,成了人人歆羨的蕭夫人。”
“本以為,沒了那勾人的花妖,憑著一雙兒女,終能將蕭郎的人和心,留在身邊。”
輕抬手指,撩動火苗,勾勒出扭曲的人影。樊月如似是感受不到火燒灼人,目光冷凝,眼中滿滿恨意。
“可誰成想,那個女人連死都不肯放過我,派了個來歷不明的孽種,日日在我面前,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提醒著我,蕭郎最愛的女人,從來不是我!非但如此,他還要跟我的孩子爭奪蕭郎的關愛、跟我的兒子爭閣主之位;不夠,他還要害得蕭郎修為盡損;不夠不夠,這個喪門星招來白夜妖人,害得我一雙兒女差點命喪荒山;不夠不夠不夠,他現在馬上就要成功了,成功的把蕭郎害死,從我身邊奪走!”
猛然轉過頭,看著床上的人,一雙眼黑瞳灌血,目眥盡裂,指甲在桌上抓出道道痕跡,咬著牙恨恨道“你說,我該不該恨他?你說,這個人該不該死?”
此時的雲楓,猛然驚醒,後頸發涼。
眼前狀似癲狂的婦人,曾經朝夕相對的面孔竟無比陌生,一雙眸子滿含殺意,似是要噴出火來。
儘管從小知道,師母麵似慈愛,可心裏並不喜歡自己;儘管小師叔吳凡,曾多次有意無意的暗示自己提防師母,可自己從不願真正相信。
但是現在,樊月如字字如刀、句句見血,似是在自己心中撕開皮肉、割開傷口,不死不休!
半扶在床邊,冷汗淋淋。相處十載,近在咫尺,卻無比陌生。
雲楓看著對方,喘著粗氣“我從未想過爭、從未想過害人。師母,為什麼?你就這麼恨我?”
“不要叫我師母!!!”
樊月如猛的開口,聲音撕心裂肺,幾近吼出,完全沒了往日的端莊大氣,面容扭曲,好似個發了瘋的潑婦。
“忍了十年,整整十年,今天我終於不用再忍,終於能說出真心話了!小子,聽好了,知道嗎?每當見你麵露無辜,叫我‘師母’的時候,我便覺得噁心、難受、想吐,恨不得馬上讓你從眼前消失。”
見對方面色苦楚、隱忍不發,婦人笑的放浪,腰身亂顫“哈哈……哈哈……”
轉而故作滿面吃驚的表情“小子,還在這跟我裝無辜,還問我為什麼?你是傻了嗎?因為你,死了多少人,難道不知道嗎?為什麼!?我倒要問問,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那個該死的娘,活著跟我搶,死了也陰魂不散,派了你這麼個討命鬼……這麼多年了,每每看到蕭郎透過你,彷彿在回憶將離的時候,我就恨不得親手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