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處心積慮
玄武閣中,燈火通明;孤冷寒夜,無人能眠。
屋內油燈昏黃,樊月如定身而立,凝視床上的人,火光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不辨面色。
“夫人,閣主他……怕熬不過今夜……”
白髮醫者的聲音蒼老沙啞,宛若夢魘鬼咒,在耳邊久久不散,勒的人喘不過氣。
“夫人……”見對方久不言語,老醫者試探的喚了一聲。
樊月如將手藏在袖中,看著雙眼緊閉、面無血色的蕭知韜,眼中乾涸的沒有一滴淚水,指甲深陷掌心、滴出血來。
半晌,方纔鎮定心神,目光冷凝“李郎中,您在玄武閣有三十年了吧?可言不可言,您自然知曉。一會兒出去,對人只說,閣主性命無憂,只需靜養。我紫金閣,自有逆轉乾坤、迴天靈藥!”
“這……”
老者心中吃驚,以蕭閣主的傷勢,哪裏有能起死回生的靈藥?除非是那些見不得人的法子。
偷偷看了眼身旁人,眼珠一動不動,映著油火跳動,殺意內斂。嚇的老頭當即縮回,恭恭敬敬道“老朽明白,謹遵閣主夫人所言,絕不敢多語半句。”
黑色濃,夜寒涼,微微跳動的火光,晃的人影婆娑,燃不起絲毫溫度。
老者退下,獨留一人,孑然而立。
樊月如慢慢坐到床邊,手指顫抖,拂過床上人的臉頰、鼻樑、眉頭、斑白鬢角……
目光輕柔,低訴道“蕭郎,你我相識二十多載,第一眼見到你,我便知道此生淪陷於此。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守在你身邊,那怕從始至終,你愛的人都不是我。可是,我們有斂兒、巧兒,誰也爭不過我!你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蕭郎,我永遠都是你的蕭夫人……”
眼前的人充耳不聞,面如白紙、氣若游絲,彷彿灰燼中的一絲亮光,隨時熄滅。
樊月如目光冷凝,眼中陰沉黯淡,收回手掌,咬著牙一字一頓“只要能讓你活下去,哪怕滿手鮮血、成妖入魔,我也在所不惜!”
……
寒氣襲來,深冬冷夜;黑瓦白牆,一片死寂。
出了房門的樊月如,迎頭遇上守在此處的一雙兒女。
簫巧難掩焦急之色,忙的扶住母親,眼中含淚,抖著聲音“娘,爹他怎麼樣了?李郎中說無大礙,可是真的?”
朔風陣陣,將原本混沌的腦子吹的清明。
樊月如輕握女兒的手,眨眼間便恢復往日的從容大氣,安撫道“李郎中於閣中行醫三十載,從他口中所說的話,自然不假,現在你爹需要的是安心靜養。”
見兄妹二人長舒口氣,樊月如思緒內斂,轉而問道“現在玄武閣、青龍閣,都是什麼情況?”
聞言,蕭斂眉頭緊鎖,面色冷沉“此番下山接應,妖人已逃,閣中弟子無人傷亡。邱前輩屍體已安放穩妥,死因乃一刀割頸、當場斃命;吳凡師叔利刃重傷,能不能挺過此劫,便看今日;青龍閣損傷慘重,柳家次子屍骨難尋、柳擎天生死不明,現下柳長功應是焦頭爛額,跟柳汀雨一同在返回青龍閣的路上。至於雲楓……身體脫力、心脈受損,並無性命之憂。”
“巧兒!”
樊月如心中思量,握著簫巧的手,聲音透著關切“即刻去藥房,將紫金閣聖藥悉數取出,送至你小師叔。為孃的信不過旁人,你父親同吳凡情同手足,若是醒來知你小師叔身負重傷,定然心頭鬱結、怪罪你我。今夜,你便守著小師叔,一定要親自送藥,不可有半分差池。”
簫巧握緊母親的手,目光堅定道“放心,女兒一定照顧好小師叔,母親保重身體,萬不可操勞過度。”說著,轉身大踏步而走。
冷月高升,孤影斜長,院中枯木粗壯,樹枝張牙舞爪的直向蒼穹。
望著女兒遠去的背影,長舒口氣,忽覺額頭一陣眩暈、腳下虛軟。驚得蕭斂心頭一跳,慌忙扶住母親。
“娘!您長途跋涉、數日未眠,身體哪裏吃的消。凡事不急在這一刻,孩兒送你回房歇歇吧。”
婦人扶額,微微搖頭,緩過神後,定定的看着兒子,聲音虛浮“娘……剛剛在撒謊,你爹很有可能過不了今晚!”
“什麼?!”蕭斂呆若木雞,瞪大雙眼,驚愕的不能言語。
“蕭斂!”
見兒子神情激動,樊月如抓住對方手臂,用盡全力,不容分說道“記住,你是玄武閣閣主蕭知韜的長子,你的母親是紫金閣閣主獨女,你是青冥劍的繼承人、更是玄武閣閣主之位的繼承人。如今天下大亂,閣中內憂外患,成敗只在今夜,要麼功成名就、要麼功敗垂成!告訴娘,你想不想爭這閣主之位、甘願將青冥劍讓與他人嗎?看著娘!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