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的冰球滾至跟前，柳長澤的腦袋仿若個冰疙瘩，雙目圓瞪，仍保持著驚恐錯愕的神情。

    猩紅了雙眼的柳擎天，睚眥欲裂，一把玄月刀寒光反射，殺氣騰騰，沉聲嘶吼道“妖人，還不現身！今日老夫定要殺了你，為吾兒報仇！”

    巨大的冰幕直插天際，光如鏡面，將此處與外隔絕，不聞風聲。

    雲楓和吳凡不約而同，均想起了一年之前的冷月寒夜。漆黑的大地上，一人孑然而立，冰盤鏡面星羅棋佈，玄武閣弟子屍骸滿地，毫無還手之力。

    只是……今夜之寒，更甚當初！

    柳擎天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冰面，似是悲痛怨氣久久不願散去。

    四人望著缺口之處，屏息凝神。

    但聞，腳踏冰面的聲音，不疾不徐、緩緩傳來，伴著女子尖利輕蔑的笑聲，恣意囂張，戾氣駭人。

    “哈哈——哈哈——”

    這聲音……雲楓緊了緊手中劍，蕭知韜也是一愣，怎麼會是她？

    但見，月色之下，兩道百丈冰障間，一個身影款款而來。

    水袖長衣，腰繫絲帶，一身荷葉綠衣衫，手持芳草萋萋油紙傘；柳眉杏目，明眸善睞，顧盼間盡顯狠辣殺意。

    “青媚？！”幾人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

    “呦？想不到我竟這般有名氣！”

    一手柱傘，一手扶著楊柳細腰，青媚輕蔑的掃視對面，意有所指道“看幾位的面色，見了我，不知是出乎意料呢？還是大失所望呢？”

    “妖女！少在這裏廢話，今日就讓你魂飛魄散，替吾兒償命！”

    儘管極力保持克制，柳擎天仍是怒不可遏，抖著聲音對一旁的人道“蕭閣主、吳兄弟，雲楓之事暫且放下，當務之急，是將這妖女斬殺，否則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冥神靜氣的蕭知韜，緊握青冥劍，十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每每午夜夢迴，是將離香消玉殞的悽美笑容，絕然而逝，睜眼時卻是鏡花水月、轉瞬成空。

    殺人害命的兇手，逍遙至今，蕭知韜當即沉聲壓抑道“青媚，今日便以你之血，祭奠亡靈！”

    雲楓見師父如此隱忍悲愴的神情，當即明白，那日青媚所說所言，都是真的，母親果真死於其手下，這麼多年竟一無所知。

    站在冰障缺口處的青媚，向前走了一步，身後的缺口立刻封住。

    眼如蛇瞳，閃著幽幽綠光，肆無忌憚道“亡靈？哼！我殺的人太多了，根本記不起你說的是誰。想報仇？笑話，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等一下便叫你們跟情人、兒子到陰曹地府相見！”

    話音一落，蕭知韜和柳擎天相視一眼，二人蹋冰而行，一刀一劍，快如疾風左右夾擊。及至青媚跟前，迎面劈斬而下。

    但見青媚笑容冷邪，“譁——”的一聲撐開油紙散，伴著一股濃綠色的黑煙，飄然隱於身後的冰牆之中。

    月華之下，縱向光亮的冰面，霎時出現百餘個撐傘的女子，真假不辨。

    刀劍無情，寒光四射。

    蕭、柳二人將兵器插入冰面，自一處而始，沿著兩個方向急速破開。斬過的地方，女子身影霎時化為黑色濁霧。

    裂開的冰壁仿若撕開的黑色傷口，濃的化不開，滾滾瘴氣噴涌而出，沿著江上冰面向中間涌來。

    柳擎天定住腳步，冷月霜刀、御風而起，周身鼓風大作、長髯飄動，暴喝一聲刀下舞出狂龍怒吼，捲動的風柱沿著冰障，將瘴氣吸入轉而飛出天際。

    蕭知韜手持青冥劍，劈山斬月，一招下去與黑王蛇鞭正面相剛，將青媚身後的冰牆震出一道巨大裂縫。

    吳凡看得心驚，深知蕭知韜心脈受損，剛纔已是硬撐，現下哪裏經得住連番戰鬥，可眼前避無可避、路無可退，當即飛身拉住雲楓。

    見冰牆開裂，話未開口，已知其意。

    還來不及動作，腳下江冰刺骨寒意襲來，剛剛裂開的冰面迅速生長，不過熱氣消散的功夫，便恢復成原樣，光如鏡面，看不出半點痕跡。

    幾人均是心頭一驚，此處千年大妖絕非一人，修為甚至遠在青媚之上。饒是老辣如柳擎天、沉穩如蕭知韜，也不禁眉頭緊鎖。

    冷月東昇，照的江面通明，林木人影無所遁形。

    冰牆之上，一圈黑影浮現，戾氣暗生。雲、吳，柳、蕭四人，兩兩背面相對。

    屏息之間，瘴氣涌動，飛射出無數黑色冰錐，密如細雨、萬箭齊發般刷刷射出。

    刀光劍影，砰砰擊碎的冰錐散落在地，眨眼間便化作黑色瘴氣，不過片刻已是黑不見人。只怕一口入喉，便是毒氣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