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劍！佈陣！”

    靜下心神的蕭斂，大聲喊道。周圍回過神的師兄弟，聞聲而動，劍陣以待。

    此次下山，以邱肅義為首，同行的一眾，均是玄武閣年輕傑出的一輩，哪個沒經過江湖歷練，斬殺過幾個妖邪。

    可就在剛剛，眨眼之間，一個師兄弟甚至來不及動作，便斃命當場。

    天下之大，果真有如此深不可測之人，俯首之間，殺人性命，仿若踏死螻蟻般容易。恐懼之色，悄無聲息，宛若這黑夜冷掣，恣意蔓延。

    毫釐之間，一道冰錐飛射而來，風勢凌厲。眾人合力，劍身悲鳴，震碎冰錐，堪堪頂住。

    饒是一向鎮定自若、不以物喜的蕭斂，也不禁心驚膽寒。就這一擊，已是大家合力，手腕傳來的酥麻，讓本就驚愕的心，不禁寒了又寒。

    冷月之下，冰鏡之上，佳人而立，霜冷無聲。

    “白姑娘！——住手！——”

    隨著雲楓一聲吶喊，遠處的白淼仿若未聞，清冷的容顏面無表情，翻手間三道冰錐，離弦飛射。

    雲楓喊啞了嗓子，衝上前去，氣灌劍身，震碎的冰錐化成零碎冰片，鋒如刀刃，將雲楓渾身割開鮮紅的口子。

    剎那間，又是一道寒光乍現，從雲楓手中劍身掠過，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便是轟然巨響，伴著幾聲慘叫。

    回過身，一眾師兄弟被震的七零八落，口中鮮血噴涌，倒在地上。

    斗轉星移，銀河如瀑。漆黑的地面上，銀盤如月，光可鑑人。

    雲楓抖著手，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容顏依舊，顧可傾城，再顧傾國。

    可是為什麼，此刻卻覺得如此陌生？一路相伴，所言所做，均是爲了讓我心甘情願的去醉桃林嗎？如今站在這裏，四目相對，心冷如冰，此時此刻纔是你的真面目嗎？

    看著受傷的師兄弟們，雲楓的心，如那隆冬河口，墜入冰面的一塊巨石，緩緩沉落，一片死寂。

    臉頰的傷痕裂開，一抹鮮血蜿蜒而流，紅著眼睛，聲音沙啞。

    “白姑娘，你真要趕盡殺絕嗎！？”

    率先爬起身的蕭斂，咬著牙吼道“雲楓，還問什麼？再猶豫，大家全都得死！”

    轉而對身旁的師兄弟，大聲喊道“能動的，趕緊站起來，從不同的方向分頭撤退，我和雲楓想辦法拖住，受傷的先走，想辦法跟邱前輩聯絡！”

    此番一搏，命懸一線，留下只有死路一條。但是，若有一個活著跑出去，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蕭斂見不遠處受傷的妹妹，心如刀絞“蕭巧，別愣著，快跟大家一起走！”

    遠處的白淼，仿若未聞，雙手抬起，無數細碎匕首長短的冰凌，隨著手腕動作，毫不遲疑，閃著寒光，密如驟雨。

    緊接著又是一陣哀號，連連數人冰凌穿心，倒在地上，血色一片。

    雲楓飛身動作，一劍揮去，替蕭巧擋住。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十幾人的隊伍，已死了一半。餘下的人，心知留下便是以卵擊石、刀下亡魂，聽著蕭斂所說的話，咬牙抓起地上的劍，朝不同方向跑去。

    冬色霜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須臾便凍成一塊，沒了溫度。

    雲楓回過身，卻見剛剛的冰面上空無一人，還來不及細想，便聽到一聲慘叫，刺的人心驚肉跳。

    循聲望去，只見遠處銀盤之上，白淼手持一把冰錐，貫穿面前人的身體。眨眼之間，消失不見。緊接著，又是一聲哀號，又一個人倒下……

    “不要在冰面上走——”

    顫抖的聲音在寒夜裏瑟瑟發抖，迴盪在空曠的大地之上。瑟風而過，又一個身體失了溫度，倒在地上。

    逃跑的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都死了！死了！

    風動青絲，夜亮如晝，那人緩緩轉身，遙目相對。

    心中的口子，一點點撕裂，痛到發麻，毫無知覺。往事種種，一樁樁、一幕幕，像摔碎的琉璃，任憑如何努力，也無法拼湊整齊，徒留扭曲的人影，好似個笑話。

    那些曾朝夕相對的師兄弟，飲酒笑談，此刻都躺在冰冷的地上。

    心像被掏了巨大的空洞，雲楓神情冷凝，目光蕭肅，擋在蕭巧面前。臉上和著鮮紅，面無表情拔出肩頭的冰錐，帶出血濺在蕭巧臉上。

    “跟你哥一起走，一定要活著出去！”

    蕭巧心頭一顫，猛然抓住對方，入手卻是一片溼濡粘膩，腥味撲鼻。哭著眼，緊張的不敢鬆開手，驚慌失措道“師哥？你要幹什麼！？我們一起走！！”

    雲楓悽然一笑，從蕭巧手中掙脫，不顧對方哭喊，把人交給蕭斂。決絕轉身，一張臉在月色下映的慘白，道道傷口，紅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