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哥哥來……找你了……”

    雲楓抱著懷裏男孩，淌在掌中的血，溼濡黏膩，濃的化不開，沒了溫度，冰涼如水。男孩胸前的一根枯枝，直挺挺的，刺的人睜不開眼。

    溶洞坍塌，四壁斷裂，走水噴涌而出。

    尋跡而來的白淼，拂手揮退碎石、水柱。站在一旁，將手放到雲楓肩上，聲音清冷“該走了。”

    濺起的水花，打在雲楓臉上，水珠從眼角滑過臉頰，滴落地上。

    此時，男孩的手臂已化作木石，握著的手，仿若與身下的石人長在一起，兩隻手腕上，各有半邊絲帕。

    緩緩將男孩放下，小心摸了摸已然涼透的臉，聲音低沉“……對不起……”

    溶洞坍塌，巨石崩裂，水流濤濤奔騰涌入。錢婆婆的妖洞，此時大勢已去。

    ……

    守在外面的葉靈兮，看著眼前封死的洞口，想到那小石妖的話，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心中只願白淼已先自己一步，把人救了出來。

    皺著眉暗暗道：臭小子，救命之恩還沒報答我，可一定要活著出來。

    眼見山火滾滾，越燒越兇，看了看不遠處一群驚慌失措的孩子，葉靈兮掌中化風，揮退了滾落的石頭和飛撲而來的火苗，急匆匆道“弟弟們，快跟姐姐離開這裏。”

    ……

    山體坍塌，轟然而響。半山腰處，隨著隆隆巨響，滾滾水柱撞開碎石，噴涌而出，夾著泥流枯樹，以千軍萬馬之勢，氣壯山河、奔騰而下。

    水流涌過之處，燃著的火苗盡數熄滅。蒸騰的水汽，瀰漫了整個荒山。

    兩道人影，身若飛燕，踏水而行。

    遠處山頭的葉靈兮，遠遠便認出，其中一人是雲楓，而另一人正是白淼。

    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見兩人“比翼雙/飛”，一個年輕俊朗、一個天人之姿，互相攙扶，抱在一起，不禁鼓起了臉，嘟囔著：臭小子，平白讓本姑娘替你擔心，你到是佳人相伴，這樣子，哪裏是什麼血肉模糊？小石妖，別讓本姑娘見到你！哼！

    說著，回過頭嘆了口氣，換上一副鄰家姐姐的模樣“弟弟們，先去姐姐家，然後帶你們找家人去，好不好？”

    ……

    雲楓站在山腳，望著滿目瘡痍，心中悲涼。抬起手，已經乾涸的血跡，似乎帶著溫度，灼燒的心頭隱隱作痛。

    世間種種，因果迴圈。我本有心救人，奈何力不能及；月化塵夢，心事付與西風。

    翻滾的水浪退去，唯留塊塊焦黑，一地狼藉。

    風吹臉頰，帶著焦燒的味道，似乎提醒著此地深埋著枯骨冤魂。少年望著前方，聲音若有似無“錢婆婆，是死了嗎？”

    “根基已損，元神無依。不死，此後也難生事端。”

    少年側過頭，身旁人孑然而立，青絲拂面，撩動衣襟，雲淡風輕。修長的睫毛，投下淡淡陰影，眉宇間，帶著幾分淡漠疏離。

    此番身姿容貌，世間罕有，仿若蒼山雲海中驚鴻一瞥，只一眼便刻在心底，根深蒂固，無法忘記。

    風過葉動，泛起漣漪，撥弄了誰的心思？筆落尚餘溫，墨痕淺猶深，幾回夢裏故人見……空留一個情字，空空蕩蕩，無所依附。

    雲楓看的出神，伸出的手懸著，遲遲沒有動作。

    半晌，見白淼側過臉，一雙清涼的眸子看著自己，不辨顏色。看著對方滲出血跡的衣服，悵然道“你……受傷了？”

    白淼回過頭，拉住雲楓懸著的手，未留意對方通紅的臉頰，低聲道“此處兇險，恐有異動，不宜久留！”

    月色西沉，已至日旦。

    淡淡的日光，驅散了低垂的夜幕。

    透過蒸騰的水汽，山腳一隅，這荒了幾百年的山頭，不知何時，隱隱約約，生出一點綠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