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實在可怖，尤其是三更半夜，深山老林，四下無人。

    祁安被嚇的差點溼了褲子，哆嗦著雙腿，動彈不得，嘴上卻硬撐道“你……你……是人？是鬼？”

    錢婆婆不疾不徐，揹着月色，似是在笑“婆婆，當然不是鬼，鬼哪裏有的影子？婆婆，最喜歡你這麼大的男孩了。”

    細長的黑影打到身上，月色映著圓滾滾的小臉，祁安猶豫了一下，偷偷看了看這個奇怪怕人的婆婆，見對方也在瞧自己，忙的收回眼神，遲疑道“可……可是……婆婆，前面的村子來了妖怪，我還是送您下山，趕快逃到別處吧？”

    “哦？妖怪？”

    見對方語氣疑惑，似是不信，祁安帶著哭腔，風乾的眼睛又熱的通紅，胡亂抹了把眼淚“那些妖怪，殺了我家老爺和夫人，現在又把小少爺抓走了。我現在要趕過去，救我家小少爺，若是……遲了，怕就……”說著說著，眼淚又不住的往下流。

    “哎呦呦，小可憐，哭的婆婆心都碎了。”錢婆婆忽的壓低聲音，弓著身子向前探了探“孩子，婆婆帶你去找小少爺，可好？”

    “什麼？”祁安一下子止住了眼淚，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忙爬起來問道“婆婆，你說的可是真的？”

    “呵呵——”錢婆婆笑的得意，將木杖玩於股掌之間“婆婆我從不撒謊騙人，你若是不信，怕是以後都找不到小少爺了嘍。”

    說著，錢婆婆轉過身，拄著木杖，一步一步緩緩走開。祁安看著慢慢走遠的身影，將手指擰在一起，皺巴著小臉猶豫不決。

    冷風陣陣，吹進脖頸，不由得一個激靈。

    夜色濃，草叢窸窣，野獸出沒。眼看著錢婆婆即將消失在林中，祁安鼓足了勇氣，邊跑邊喊“婆婆，婆婆，等等我，您一定要幫我找到小少爺。”

    這夜，好涼。

    ……

    牛皮帳內，木榻之上，四方虎皮，美人側臥。

    青媚眯著眼，不耐道“這剛什麼時辰，天還沒亮，又有什麼事？”

    還不等地上的小妖答話，半截木杖掀起帳簾。看清來人，青媚使了個眼色，地上的小妖乖乖退下。

    青媚轉而換了副面孔，坐起身來，正了正衣衫，嘴角淺笑“婆婆快坐，今兒個怎麼這般得空，竟親自過來了？”

    錢婆婆也不客氣，尋了主位坐下。

    青媚心裏罵道，老不死的妖婆，面上卻是春風滿面，坐到一旁“婆婆放心，這回人可是備足了，成色包您滿意。那……答應我的藥……”

    聞對方試探的口氣，錢婆婆冷哼一聲“放心，我錢婆婆一向說話算話，一手交人，一手拿藥，允你的，一分一毫都不會少的。”

    見青媚心滿意足，轉而道“我此番前來，是爲了囑咐你，低調行事。活人煉藥，本就禁忌，如此這般大張旗鼓，明目張膽，恐惹是非。不僅承天門，如今連敬亭山的花妖將離，都放出話來，要……”

    不待說完，青媚聽到‘將離’兩個字，立刻變了臉色，滿是不耐，打斷道“不就是個花妖，我還怕了那賤人不成。幾次三番壞我好事，還真把自己當濟世菩薩了？有本事便來，新仇舊賬一起算，看我怎麼扒了她的皮！”

    蒼老幹癟的手指，緩緩摩挲著木杖，臉上仿若枯死的樹皮，眼皮輕佻，聲音沙啞“大意失荊州，小心使得萬年船。那將離習得千年仙道，幾經歷劫仍全身而退，不可小覷。我得到訊息，其已知曉你在此地抓人，不日便會趕來。話已帶到，如何處之，你自己拿捏吧。”

    青媚收了眼中戾色，放輕聲音，緩和道“哎呀，多謝婆婆關心，您放心，千年花妖又如何，我也不是好相與的，此次只要她將離敢來，我定要將其置於死地。”

    錢婆婆端坐著，也不再繼續，轉過話題“既然來了，這些孩子，我便親自帶回，那些大人，你隨後送到便可。等天亮了，我便動身。”

    “這麼着急？”見錢婆婆不動聲色，青媚也不爭辯“那就，依婆婆的。來人那，快去將馬車、抓來的男童一併備好，天亮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