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想要你幫我一個忙，”老闆突然停下來，回過頭，“但你是不會幫我的。”他釋然一笑。

    明明是個四十多歲的人了，看起來，卻還是意氣風發，時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似乎少之又少。

    副會長笑笑，“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幫你呢？“

    “我自己有判斷的。”

    “你還是說吧，興許我心情好就幫你了。”

    老闆哈哈一笑，“我要你幫我把宋樞楠請出去，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地捲入這件事。那個孩子，不應該就這樣毀在宋家的手裏。”

    “我記得你從來不管宋家的閒事的，怎麼現在有心情來管了？”

    “若我管宋家這些破事，那我也就犯不著來請你幫我了，我自己便可以做好。”

    副會長撓撓頭，道：“這事我還真的幫不了你，老爺子要做的事，你自己去勸吧，可能效果更好。”

    老闆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又何嘗沒有勸過宋尊亭，那個冥頑不化的老東西，一心想著培養宋樞楠做宋家的繼承人。可他考慮過宋樞楠的想法嗎？”

    “老爺子是有些頑固，可他老了，迫切地需要一個繼承人，防止那天的到來，不至於讓宋家陷入一團糟。再說了，你也不知道宋樞楠的想法哎，怎麼知道他想不想接手宋家，要知道，虎視眈眈的人可不少呢。”

    “宋尊亭就是把死後的事情看得太重要了，罷了，半截身子進入土裏的人也勸不了了的，”老闆仰天，看著厚重的雲霧，他的心事也如那雲霧一般厚重，壓抑在心頭，“宋樞楠和我不是一樣的嗎？都是在最無知的時候被宋尊亭設下層層圈套，等到知道的時候，已經脫離不了了。宋樞楠在意的就是他的家人，他想要的不是利益，就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圓圓滿滿的家庭，懂嗎？”

    副會長搖搖頭，“我不懂啊。”

    “不懂就不懂吧，宋尊亭也不懂，我勸過他很多次了，他視我為知己，但他要的只是我的幫助，他決定的事情，是外人無法改變的。”

    “是啊，老爺子佈下這麼大一個局，為的不僅僅是那雲中遺址，也是要宋樞楠無法脫出啊。我很好奇的是，你從來沒有見過宋樞楠，為什麼對他這麼上心，你的冷淡，除了宋尊亭以外，對我們都是一視同仁的吧。”

    老闆似乎是站累了，於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我是見過他的啦，遠遠地看過，也想方設法地打聽過他，等到哪一天，我會和他好好談一談的。等你遇到一個和曾經的自己很像很像的人時，你就會有這種奇藝的感覺，覺得那就是自己，你會不忍心看他重蹈自己的覆轍。”

    副會長點點頭，苦笑道：“和我很像很像的人應該沒有吧，像我這種人，太可悲了。”

    “正是因為可悲，才需要幫他，讓其變得不可悲。”

    “哈哈，要是真的遇到了再說吧。宋樞楠，你還是不要見他為好，老爺子會生氣的。”

    老闆一挑眉，“他？宋尊亭對我生氣？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必和我計較。”

    副會長無奈地說：“算了，這種事情隨你。”

    “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什麼問題？”

    老闆目光突然銳利，彷彿要刺穿副會長的心，“宋文羽到底還在不在人世？”他的話，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他在調查中找到了那個來自三槐堂的約宋樞楠到咖啡館的人，一番旁敲側擊，他得知了那人對宋樞楠說的那個可怕的猜想。他也想過了，那個猜想的確有可能，可能性還很大。

    他自從宋文羽假死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宋文羽，宋尊亭對他也隻字不提。老闆不敢想象宋樞楠得知父親去世的訊息後的樣子，他最重視的，宋尊亭一直以來用來控制他的那個人那個人，就這麼走了，宋樞楠會作何感想？憤怒還是絕望？

    “你問這個幹什麼？”副會長臉色一變，隨即又恢復正常。

    “問答我的問題。”老闆的語氣一改之前的溫和，變得強硬，咄咄逼人。

    他“哎”了一聲，道：“這個問題，你還是留著等老爺子回來，親自問他吧，很多事情，和我是說不清楚的。”

    “宋文羽他……他到底怎麼了？”

    “我說了，有些事情，你還是親自問老爺子的比較好，我畢竟也就是一個幫人做事的。老闆，我希望你知道答案之後也不要告訴宋樞楠，他還是晚點知道的為好。”

    “為什麼？”老闆冷冷一笑，“你們既然顧及宋樞楠的感受，為何還要做？那是他最重要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

    “這些話，留著和老爺子說吧，我……終究是個下屬。”

    天上不知道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