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陸尚書就是一個典型的讀書人，性情溫和而有禮，就是和呂氏之間的夫妻相處之道也是奉行相敬如賓。

    就算是陸尚書偶爾的生氣，也是讓人覺得這個人好說話的。

    呂氏對於那樣的陸尚書向來是熟悉的，而現如今這個面無表情的陸尚書，呂氏第一個感覺就是陌生，她和陸尚書之間已經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可是這一瞬間，呂氏突然覺得她似乎從來沒有看清過陸尚書，那個用溫和掩飾的真面目，呂氏從來都不清楚。

    “老爺……你怎麼了……”此時的呂氏茫然而無措，她希望是她看錯了，她不想相信她的目光是錯的，那麼她這十多年就像一個笑話一樣了。

    對……她看錯了，一定是她看錯了，老爺還是那個老爺，呂氏在心裏一遍遍的說著，一切還是和以前一個樣子，什麼都沒有改變。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陸尚書並沒有坐下來，他站在床邊的位置上，就這麼似笑非笑的和呂氏對視著。

    以一種呂氏完全沒有見過的陌生姿態。

    “呂氏，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陸尚書又說了一遍他進來的時候說過的這句話，不過這一次，他接著說出了下一句，他說道：“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你有多麼的愚蠢。”

    說這話時，陸尚書完全的面無表情，眼睛裏也是沒有絲毫的情緒，彷彿是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的漫不經心。

    呂氏卻覺得全身的毛孔都戰慄了起來，她這個時候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覺得她所認知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她許久之後，才張了張嘴巴，她才發覺嘴巴乾涸的彷彿幾天都沒有喝過水了一樣，但是這個時候她卻完全沒有想要喝水的意思，她的嘴巴一張一和，她艱難的說道：“老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陸尚書走近了一兩步，他看著呂氏說道：“呂氏，其實發生什麼事情應該不用我說了吧，這個時候了，你也不用偽裝了。”

    呂氏心裏的恐慌達到了極點，她眼裏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依舊搖著頭，說道：“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呢，老爺，這到底是怎麼了？”

    陸尚書靜靜的看著這個樣子的呂氏，眼睛裏閃過一道複雜情緒，不過轉瞬而逝，他又開了口，他說道：“你的貼身丫鬟已經被我下令關進了柴房，現在你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吧。”

    聽見這話，彷彿是自己一直以來的慌亂的得到了驗證，呂氏的心裏一直懸著的大石終於墜落了下來，砸在地上，很大的一聲響，呂氏有一瞬的呆愣，她的眼睛裏麵的茫然慢慢的退散，是啊，她被發現了，現在陸尚書是來興師問罪的，這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釋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呂氏怎麼可能就這麼認輸呢，她抬起頭，看著陸尚書，面容悲慼，她說道：“老爺，我什麼都沒有做，今天我病了啊，我一直在房間裡修養，我什麼都沒有做啊，老爺你不信我嗎？”

    “信你？”陸尚書冷笑道：“那你說說，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呂氏起身，兩隻手抓住了陸尚書的袖子，她的眼淚如泉水一樣流了下來，她說道：“老爺，我嫁給你十多年了，這麼些年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這麼些年裏我知道你在朝堂上也不容易，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個家打理好，所以我盡心盡力的去打理這個家，可是現在呢，老爺難道就看不到我的好嗎？”

    陸尚書一把扯過袖子，呂氏踉蹌的一下，呂氏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陸尚書。

    陸尚書面容冷漠，他說道：“從前我也以為再怎麼如何，你也算是一位合格的當家主母。所以你平時裡即便有一些小動作，我也不願意去多管，只要你老老實實的當著這個陸府的當家主母，你想要的權利，榮耀，我一樣不少的都會給你，所以即便這麼些年你毫無所出，我依舊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可是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

    呂氏默默哭泣，她說道：“果然，說到底，老爺還是因為我沒有孩子……”

    這件事幾乎成爲了呂氏的心魔，她這些年裏事事拔尖，她也是個極其要臉面的人，所以事事都不肯落於人後。

    可是偏偏在子嗣方面不如人意，她和陸尚書成親了十多年，偏偏一無所成，就連個女兒都沒有，更不用說是兒子了，因為這個事，她不知道費勁了多少心思，可是偏偏還是沒有起色。

    現在陸尚書一提起這件事，呂氏就像是被戳中了心病一樣，理智全無。

    陸尚書背身過去，閉了閉眼睛，他沒有想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了，呂氏竟然還是執迷不悟。

    陸尚書再睜開眼睛後，他冷聲說道：“你現在還沒有明白，我說的從來就不是你生不生孩子的事情，而是在我把陸府交給你後，你做出來的事情。你竟然在燕如小的時候就算計她，你竟然對一個孩子都能下這樣狠心，你用十多年來計劃怎麼把燕如養壞，你可真是費盡了心思啊……呂氏……我以前竟是小瞧你了……”

    呂氏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說道：“怎麼能呢？你怎麼會知道的？是不是陸洛凝那個死丫頭……對……一定是她……除了她還能有誰……我把掌家的權利都交給她了，她竟然不遵守承諾……這個混賬東西。”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如此。”陸尚書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她，她沒有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呂氏看著他，面色怨毒，她說道：“不是她，那還能是誰？”

    陸尚書看著面容猙獰的呂氏。他厭惡的皺了皺眉頭，他說道：“呂氏，你就真的以為這府裡面的事情能夠真的瞞住我嗎？”

    呂氏眼睛瞬間睜大，裡面滿滿的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