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王哥說，小巖今年11歲，是個調皮活潑的男孩。也是他們夫婦的獨子，他們對這孩子百般疼愛，甚至有些嬌慣。

    三天前，小巖和幾個小夥伴，偷偷到村口的池塘去洗澡時，失足滑落進了池塘深處，再也沒有出來。

    王哥和王嫂得到訊息後，急忙趕過來。王嫂央求圍觀的村民下塘去尋找小巖。可是那些被她拉到衣角的村民，都面如土色，連連搖著頭向後退卻。

    因為當地人都知道，這個池塘太過邪性。據說塘里居住有水鬼，曾有人親眼目睹過水鬼把過來喝水的牛拉進水裏。

    據不完全統計，這十多年來，淹死在這裏的人已有30人之多，其中有的死得還相當詭異，

    這個塘幾乎已經成了本村的禁地。大人輕易不會靠近，並都嚴格警告自家的孩子。

    儘管如此，還是一直會有些不信邪的大人，或不知厲害的孩子，隔三差五的到這裏來。

    尤其是夏天，他們會來洗澡，或釣魚。

    王哥見村人不敢下塘，也能理解，就急忙回去找了十幾個本家的青年漢子。這些本家人自然不會推辭。

    他們腰裏拴著大繩，進入塘中，把方圓兩畝多的池塘反覆找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小巖的影子。天色也漸漸晚了，只好作罷。

    別人都走了，但王嫂不肯離去。她一口咬定小巖會回來。她要在這裏等他。那晚她一直在池塘邊徘徊。王哥怕她出事，就安排兩個本家的青年在後麵跟著她。

    一連三天，王嫂都圍著池塘轉，一邊瘋瘋癲癲地喊著小巖的名字。

    到第三晚，也就是昨天晚上，她又悄悄出去了，王哥因陪我喝酒，所以回家有點兒晚了，沒來跟她出去。

    當王哥要出門去找她的時候，她竟然拉著渾身溼漉漉的小巖回來了！

    3.

    我一眼就看出小巖的情況，就極不對勁。

    小巖正躺在屋子正中的一張竹床上。身上只穿了個褲頭。渾身露出的面板，皺巴巴的，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慘白色，有點觸目驚心。

    有大量的水，正從他的身體裡滲出來。穿過床縫，滴答滴答地滴下來。

    床下襬了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塑膠盆。有的盆裏水已經滿了，有的剛少半盆。

    我指著那些水盆，驚訝地問：

    “這些水，都是從小巖的身體裡，流出來的嗎？”

    “是的。從昨晚回來，孩子身上就一直這樣流水。流的比這些還要多，我已經倒掉過兩盆了！”

    王嫂說。

    她正在坐在小巖的床邊，給他揉著額頭。他緊逼著眼睛，一動不動。

    我湊近小巖的床邊，盯著他的胳膊，仔細看。

    只見，密密麻麻的，一片細小的水珠，正順著他的毛孔滲出來，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便匯成幾顆黃豆大小的水珠，滾落了。

    接著，新的細小水珠又開始滲出來。

    我看了看他的全身，都是這種狀況。

    “一個人的身體裡，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水？照他這種滲出的速度，早該脫水而死了！”

    我盯著王哥的臉說。

    王哥驚慌失措地說：

    “他，他還在不停的喝水！”

    正在這時候，王嫂忽然說：

    “好寶貝，你是不是又要喝水了啊？”

    我連忙去看小巖。

    只見他已經坐了起來，並睜開眼睛。

    他臉上表情木訥，眼珠泛灰，絲毫沒有該有的人的生氣。他的嘴一張一吸的，卻發不出聲音。

    王嫂把一瓢水遞給他。

    他接過去，狼吞虎嚥的喝完了。

    但他的動作僵硬機械，似乎關節打彎有些困難。

    喝完，他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著旁邊的水缸

    王嫂又從缸裡掏出一瓢，遞給他。

    小巖一連喝了十多瓢，直到肚子高高的鼓起來，再也喝不下了，他才停止。

    喝完水，他又閉著眼睛躺下。

    他身上滲出的水，更快，也更多了。

    王嫂依舊在幫他按摩額頭。

    我身上摸了摸他的身體，是冰冷而滑膩的，周身似乎覆蓋了一層透明的粘液。

    我又摸摸他的脈搏，和探了探他的鼻息。

    然後，我把王哥拉到屋外。

    一臉嚴肅地說：

    “王哥，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你家孩子沒有體溫，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他早就是個死人了！”

    4.

    “請你不要瞎說！我家孩子沒有死！只不過是病了，慢慢養養就好了！”

    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

    我回頭一看，是王嫂。

    “王嫂，你家孩子確實已經……”

    我連忙分辨。

    可是不等我把話說完，王嫂就惡狠狠地打斷了我的話。

    “你不要說了！我家小巖沒死！請你趕緊離開！”

    說完，她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大門。

    看來，對孩子盲目的愛，已經讓她連事實都分不清了。家裏明明躺著的是一具屍體，可她就是拒絕承認。

    “兄弟，實在抱歉！”

    王哥搓的手苦笑。

    然後，他拉著我的手向大門走去。

    邊走，他把嘴巴附到我的耳畔，悄聲說：

    “我何嘗不知道孩子已經死了呢？可是我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你說，你個死掉的孩子，怎麼又回家了呢？而且還能動彈？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等走到大街上，我才問：

    “王嫂是從哪裏找到小巖的？”

    “據她說，是在池塘的水草裡。她說，她繞著池塘在喊小巖的名字，後來發現水裏有東西一直在跟著她轉。她就走過去，看見孩子正趴在水草裡看著她。她就把孩子拉出來，帶回家了。”

    我認真聽著。王哥用顫抖的聲音，繼續說：

    “孩子一進家，我也非常高興。見他渾身溼漉漉的，就用毛巾給他擦水，可怎麼也擦不乾淨。後來怕他著涼，就用被子把他裹了起來。但很快被子就溼透了。這樣一連溼透了幾牀被子，他身上的水都還不幹。這是我心裏起疑，悄悄一摸他的脈搏，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心跳！你說，這孩子究竟是怎麼了？我就這一個孩子……”

    說完，他把雙手插進頭髮裡，竟然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我知道，他此刻是又驚慌又害怕。

    忙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

    良久，他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我問：

    “從昨晚孩子回來以後，他還有什麼異常的表現，或情況嗎？”

    王哥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說：

    “除了大量喝水，和身體滲水之外，就是他一直沒有說話。無論問他什麼，他都不說話，也沒有反應。”

    頓了一頓，王哥又哭喪著臉問我：

    “兄弟，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該怎麼辦吶？”

    我說：

    “你先回去，去守著小巖，要密切關注他的情況，如果有什麼新的變化，請及時通知我。”

    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