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穎水咒怨(八)
一彎新月如鉤,月色如洗,宋雲和胡沫二人坐在屋脊上。雖然此時情況複雜、詭譎,但是能得到這種難得的悠閒時光,還是讓兩個人都覺得非常放鬆和享受。像他們倆這樣的人雖然年紀不大,可是他們看過的、經歷過的,卻已經太多了。雖然他們兩個都不是玩世不恭的人,但是多多少少對這紛繁的世事也都已經是倦怠了。
“你看,天都要亮了,你怎麼還不去睡啊?”宋雲坐在胡沫身邊,笑著問到。
“你不是也沒睡嗎?”胡沫輕笑一聲,不以為然地說到。
“呵呵,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睡不著呢。想不到,原來你也睡不著啊。”宋雲聳了聳肩,笑著說到。
“我和你,我們兩個人,失眠已經是常態了吧。怎麼,這一點你還不瞭解嗎?”胡沫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到。
“好,你說得對。怎麼樣?想什麼呢?”宋雲點了點頭,然後又笑著問到。
“你說,我們一起經歷的很多,也見識了很多吧。什麼樣的罪惡,我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瞭解了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我隱隱的有一種感覺。這個案子背後所蘊藏的惡意是要超過之前我們所有遇到的案子的。”胡沫想了想,然後苦笑著說到。
“不會吧?有這麼厲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這個案子可夠可怕的了。”宋雲啞然失笑,不以為然地說到。
“哼,信不信由你。”胡沫轉過去了身子,似乎對宋雲的態度非常不滿意。
“可是,你不會害怕嗎?”宋雲以從來都沒有的溫柔的語氣笑著說到。
“有什麼好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有這種本事,那些神神鬼鬼的我也見過不少了。長大以後,又流離失所,艱難度日。你說,對於我來說,還有什麼好怕的嗎?”胡沫轉過身來,一臉不高興地說到。
“可是,你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啊。其實,你說得對。這一次,我也有這種感覺。眼下這個案子,只要把它背後的所有關係都理清之後,這個案子就會迎刃而解的。可是,我有種感覺,就是這背後的事情可能會讓所有人都感到難以接受的。”宋雲嘆了口氣,語氣越來越輕了。
“這話,可不像你秦雲鬆能說出來的啊!”胡沫握著宋雲的手,溫柔地笑著說到。
“嗯?什麼意思?”一時之間,宋雲沒有反應過來。他猛地一抬頭,連個人四目相對,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我都應該很清楚了吧,這世上真正的惡魔本來就不在地府,而在人間。難道說,還有什麼是我們沒有辦法接受的嗎?”胡沫紅著臉,轉到一邊去說到。
“嗯,你說得對。可是,你覺得我們真的強大到百毒不侵了嗎?”宋雲點了點頭,然後又頹然地說到、
“沒有人是百毒不侵的,所以我們才需要一起結伴而行啊。”胡沫聞言,轉過身來莞爾一笑。
“嗯,你說得對。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宋雲點了點頭,看著皎潔的月色嗯“是啊,一定會是個好天氣的。”胡沫聞言,也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到。
……
次日天明,三人與綿華拜別以後,又直接趕車往老漁夫的房間而去。然而,只是走了一半,他們就在穎水邊上看到了一個小孩子大娘在向他們招手。宋雲覺得,這個孩子看著有點眼熟。於是,他停下了馬車,三個人走了過去。那孩子見他們過來了,顯得非常興奮。
“小朋友,你認識我們嗎?是誰讓你來的嗎?”胡沫了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柔聲問到。
“是顧大娘讓我來的。他讓我告訴你們,你們昨天送來的那個小和尚醒了。”那孩子使勁地點了點頭,異常興奮地說到。這顧大娘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昨天託付的那個鄰居大娘。
“好,我們知道了。好了,你上車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宋雲聽到這個訊息感到非常高興,他高興地拍了拍這個孩子的肩膀,笑著說到。
“嗯!”那孩子點了點頭,然後就往馬車那裏跑去了。三個人見到這個孩子這麼活潑,不禁也覺得心情好多了。
山路崎嶇,爲了讓這個孩子能舒服一點,宋雲特意把馬車趕得馬一點。將近一個時辰之後,一行人這才駕著馬車趕到了老艄公一直居住的村子裏。他們一到老艄公的院子外面,顧大娘就興奮地跑出來迎接他們了。從她的眼神裡看得出來,這個小和尚應該是確實沒有什麼事了。
“顧大娘,他怎麼樣啊?”眾人下了馬車以後,宋雲趕緊問到。剛纔那個孩子和顧大娘說了幾句話以後,自己跑開了。
“吃了孫先生開的藥,今天凌晨他就醒了。但是,這孩子現在還是非常虛弱。我剛給他餵了一碗粥,這會兒氣色稍微好了一些了。”顧大娘慈祥地笑著說到。
“好,我們去看看他吧。”宋雲點了點頭,微笑著書活動奧。
“好,你們跟我來吧。”顧大娘點了點頭,然後領著大家進去了。
眾人進去了以後,正好看見那個小和尚正倚著床頭休息呢。他看見顧大娘帶著他們進來以後,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總之是一陣慌亂不已。他掙扎著想要起來,但是終究還是因為身體沒有力氣,掙扎了半天還是沒有起得來。
“好了好了,你不要起來。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要好好休息才行。”胡沫坐在了他的窗邊,柔聲說到。
“小僧綿仁,謝過三位施主的救命之恩!”那小和尚兩頰泛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到。
“什麼?你真的是河神廟裏走失的那個小和尚啊?”孫珽聽到綿仁這麼說,驚訝地叫了起來。
“嗯,就是我。我,我是趁夜裏跑出來的。”綿仁虛弱地點了點頭,顯得非常疲憊。
“綿仁你不用怕,你現在在這裏非常安全。這段時間,你就在暫時住在這裏吧。”宋雲點了點頭,柔聲說到。
“救命之恩,綿仁沒齒難忘。”綿仁看著大家,努力地擠出了一抹微笑。
“那,綿仁你能不能和我說一說,你為什麼要跑出來?還有,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為什麼告訴我們不讓我們送你回寺裡?”宋雲坐在了一邊,點了點頭柔聲問到。
本來,綿仁還是很平靜的。可是,宋雲這麼一問,綿仁一下子激動起來了。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臉色也開始變得潮紅起來了。到了這個時候,
“好了好了,綿仁還很虛弱,你也不要一下子問這麼多。綿仁,你不要激動,先休息就好了。”胡沫見狀,趕緊扶住綿仁柔聲說到。綿仁見胡沫這麼說,這才又重新慢慢地平靜下來了。
“這樣吧,你先和姐姐說說,你之前在河神娘娘廟裡都做了些什麼吧。”胡沫見綿仁慢慢地平靜下來了,這才微笑著說到。
“我們每天除了打坐、唸經,就是修建那座大佛像。那尊佛像,你們是不是看到了?”綿仁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了,然後木然地說到。顯然,他對這些事的回憶,並不想代入自己太多的情感。
“嗯,我們已經看到了那尊大佛了,那可真是一尊巨大的佛像啊。你們夜裏要趕工,白天還要參禪唸經,還真是辛苦啊。”胡沫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到。
“嗯,是啊。”綿仁點了點頭,似乎有點不自然。
“這麼大的工程,你們這個廟裏就這麼多和尚,大部分還是小孩子。這麼說的話,是不是每天夜裏你們所有人都要修建佛像啊?”孫珽見狀,好奇地問到。
“沒錯,我們所有人都要工作。我們這個小廟,人數非常少,所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綿仁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嗯,那,你現在能不能說說你為什麼要跑出來啊?我想,你一定是沒有辦法了,才拋出來的吧。如果是遇到了什麼可怕的遭遇的話,你現在是跑出來了,可是你的師兄師弟們還在河神廟裏麵呢。如果你不說出來的話,我們根本沒有辦法解救他們,而這件事也根本沒有辦法從根本上解決。”胡沫一邊給綿仁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說到。
“嗯……好吧,那我就跟你們說了吧。”半晌,綿仁才咬著牙說到。
“其實,那尊塑像,根本就不是什麼佛像。”綿華說的第一句,就讓大家都驚訝地合不攏嘴了。
“什麼?那不是佛像,那是什麼啊?”宋雲因為驚訝,直接站起來了。
“那其實是我師父的塑像……”綿華看了宋雲一眼,苦笑著說到。
“想不到他一個出家人,居然還如此沽名釣譽!”胡沫聽到這裏憤憤不平地說到。
“這麼說的話,他是不是每天都強迫你們為他幹活,這樣以來就可以儘早修建起他的塑像,對吧?”孫珽聽到這裏,也瞪大了眼睛問到。
“沒錯,他每天都會強迫我們工作。如果我們不工作的話,就不讓我們吃飯,還用鞭子抽我們。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才拼命跑了出來。可是,因為這幾天我幹活幹得不夠好,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過飯了。我連夜跑出去,又驚又累,這纔在山中昏了過去。”綿仁嘆了口氣,眼圈微微有些泛紅了。
“可惡,真是想不到這個老和尚居然是如此道貌岸然。”孫珽聽到這裏,憤憤不平地說到。
“哎呀,你們別問了,這孩子現在身體還非常虛弱。所以,你們還是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吧,”這個時候,顧大娘走了進來。她看到綿仁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的樣子,十分擔心地說到。
“嗯,好,我們不問了。顧大娘,我們今天就到這裏了吧。”宋雲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了身子。
“好了,綿仁已經很累了。我們先離開吧,讓他好好休息。”宋雲看著孫珽和胡沫說到。
“顧大娘,接下來的幾天還要麻煩你好好照顧這個小和尚。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注意隱蔽他的行蹤。”胡沫和孫珽二人站起來了以後,宋雲要趕緊對顧大娘囑咐道。
“你們放心吧,我們照顧好這個孩子的。不知怎地,一看見他我就會想起我兒子的小時候。可能是人老了吧,就喜歡回憶了。”顧大娘看著大夥,慈祥地笑著說到。
“好,那一切都拜託你了。要是銀子不夠,儘管跟我們說。”宋玉點了點頭,笑著說到。
“我們這裏用不了多少銀子,放心吧。”顧大娘擺了擺手,笑著說到。
“那好,那我們就告辭了。”宋雲拱了拱手,帶著胡沫和孫珽就離開了。
“宋大哥,我們要去哪裏啊?本來我們問這個綿仁,問得好好的。可是,我們這麼離開了,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件事的答案啊?”三個人離開了以後,孫珽坐在馬車上疑惑地問到。
“綿仁已經很可憐了,而且他現在也很虛弱。我看,我們就不要再逼問這個孩子了。反正,事急從緩,也不急在這一時吧。”胡沫拍了拍孫珽的肩膀,微笑著說到。
“再說了,你忘了嗎?我們真正要調查的是女屍案,現在只是發現摩言這個老和尚虐待寺中的小和尚,對女屍案一定幫助都沒有啊。”宋雲在前面趕車,扯著嗓子說到。
“那你們書哦,我們現在到底要去哪裏啊?”胡沫和宋雲說的還算有道理,孫珽一時之間也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我看我們現在去縣衙,看看萬大人有什麼發現吧。”宋雲想了想,沉聲說到。
“好吧,希望他能有更多不一樣的發現吧。”孫珽點了點頭,有點洩氣地說到。
“說起來,雖然現在一切還都比較順利,但我總覺得這個案子,我們目前看到的好像是缺少了一部分似的。”坐在前面趕車宋雲,沉默了半晌,突然說到。
“嗯,總覺得好像這一切,還沒有辦法練成一條線的樣子。”胡沫咬著手指,微微點頭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