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洛州花開(十三)
儘管看起來一切都平靜下來了,但是一時之間大家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在這個時間,這樣詭異的行動。就算是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別驚悚的情況,也還是難免讓人覺得內心不安。於是,大家還是決定,等到明天天亮以後再做打算。幾個人又觀察了一會兒,見果然是再沒有什麼動靜了。這才稍感安心,除了宋雲和孟班頭留下來守夜之外,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宋雲他們簡單地吃了些東西以後,因為考慮到這些村子的奇怪詭異,因此不敢打草驚蛇。既然昨夜宋雲和孟班頭已經見過那個奇怪的老伯了,雖然聽他們的描述那老伯有點可怕。那不如就索性還是去找昨夜他們造訪過的那個老伯,看看能不能瞭解到一些情況。這一次,爲了讓那位老伯不至於受到驚嚇,於是換成了胡沫去敲門。胡沫輕輕地叩響了院門,這一次倒是比昨天夜裏快了很多。很快,大家就聽到了院子裡傳來了遲緩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院門就被緩緩地開啟了。
“哦?怎麼又是你們?”那老者先是看了看來人,等他看到了宋雲和孟班頭的時候,嘆了口氣說到。雖然現在已經天光大亮,陽光燦爛。可是,就憑這位老伯扭曲可怕的長相以及嘶啞乾澀的嗓音,還是讓胡沫和秦雲蘭覺得相當可怕。
“老伯,你這記性真不錯,眼神也夠好的。沒錯,就是我們。”宋雲想和著奇怪的老伯拉近關係,於是笑著說到。
“昨夜,老朽不是告訴你們讓你們離開嗎?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要帶更多的人回來?”沒想到,這老伯根本不理會宋雲的好奇,反而生氣地不斷地用手裏的柺杖使勁地敲擊著地面。
“是這樣的,我們迷路了。我們,我們是路過此地的商人……”宋雲雖然覺得尷尬,但還是努力地想要緩和這尷尬的氣氛。
“老朽不管你們是誰,也不想知道你們為什麼到這來。走,現在就走,都給我走!”不料,那老伯更加憤怒了。他不僅不停地用他的柺杖敲擊著地面,還聲嘶力竭地打斷了宋雲的話。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全身都開始不住地顫抖起來。
大家見到這個情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有心再試試,可又擔心這老伯的身體承受不了。就這麼算了的話,又是在有些不甘心。那老伯見他們不說話了,倒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兀自站在那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來,是剛纔因為太生氣而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那好吧,老伯您別生氣,我們這就走,我們這就走。”最終,因為擔心這老伯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宋雲還是讓步了。
“哼!”那老伯冷哼了一聲,回身就把院門重重地關上了。大夥看著緊閉的院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一陣苦笑。沒想到,這一次上來就吃了一碗閉門羹!
雖然覺得很沮喪,但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天色還早,村子裏幾乎看不到什麼人。未免打草驚蛇,於是幾個人決定暫時先退回去了。大家商量一下對策,再做打算。於是,他們就悄悄地往村子外走去。就在他們眼看就要走出這個小村子的時候,忽然一個人影在他們眼前一閃而過。本來還心事忡忡的幾個人,忽然一驚。就連剛纔正在和胡沫胡鬧的白眉都被嚇了一跳。
眾人定睛再看時,原來是一個瘋漢。只見,此人中等身量,身材消瘦,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蓬頭垢面,汙穢不堪。他眼窩深陷,嘴脣乾裂,臉上更是髒的不像樣子。他一邊跑,一邊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說是說話,又好像是再哼唱什麼小曲似的。一開始,大家看著身上破舊骯髒的衣服,不免有些同情他。由此,也就對這個人為什麼會瘋有些好奇。這瘋漢跑過去以後,似乎是被地上的什麼東西絆倒了。於是,這瘋漢乾脆就躺在地上不起來了。但嘴裏還是嘟嘟囔囔的,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看到這裏,眾人不免都有些擔心。雖然現在是春天了,但就這麼躺在地上還是有些涼的。何況,他身上的衣物還如此單薄。
宋雲湊到跟前,剛要把他扶起來。卻聽見,這瘋漢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花王教什麼什麼的。這一下子,不免讓宋雲心裏一驚。宋雲心想,雖然這瘋漢神志不清楚,但說不定真的知道一些花王教的事情。這樣的人說話雖然沒有任何邏輯可以,但是他們也絕對不會說假話。萬一這瘋漢真的知道一些什麼,沒準這就是他們調查此案最好的突破口。想到此處,宋雲不免愣在原地了。
“這不是傻牛嗎,怎麼跑到這來了?”宋雲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眾人尋聲看去,那人的年紀要比這個瘋漢稍大一些。看起來雖然比這瘋漢強壯得多,但是神情多少有些呆滯木訥。此人的言語清晰,邏輯清楚,顯然神志是很清楚的。也許,他就平時就是一個木訥寡言的人吧。
“這位大叔,這個瘋漢你認識?”秦雲蘭試著問到。
“啊,是啊,這是我們村的傻牛。誒?你們是什麼人啊?我怎麼沒見過你們?”那男人走過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傻牛,點了點頭。然後,好像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不認識似的,詫異地問到。看來,他的反應還是稍微慢了點。
“哦,我們是路過此地的商人。因為錯投了路徑,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走,這纔想找人問問路。卻不想,遇到了這個傻牛兄弟。剛纔我們擔心他躺在地上著涼了,正想扶他起來了。”孫珽說著,和宋雲一起把傻牛扶起來了。
“這個傻牛,真是的。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別看他瘦,他身體可好著呢。看來,你們都是好心人,剛纔是我唐突了。哦,對了,在下還沒有自我介紹。在下劉四海,平時村裏人都叫我四海哥。我看,我的年紀應該比你們這些人都打大。不如,你們也叫我四海哥好了。”這個劉四海雖然反應有些遲鈍,聲音也甕聲甕氣的,但是看起來卻是個憨直率真的人。這一點,不免讓宋雲等人覺得此人有些可愛。
“四海哥,你這名字倒是很好聽。那,這傻牛怎麼辦?總不能一直放在這不管吧?”宋雲笑了笑問到。
“嗯,是啊。雖然這小子身體不錯,可是看這天色像是要變天了。這要是倒春寒了,就他這樣可不行啊。這樣吧,你們把他送到我家吧。你們不是迷路了嗎?也一起來吧,歇歇腳,再做打算。”劉四海想了想,爽朗地說到。
“那,那就說些四海哥了。”孟班頭聞言,笑著說到。
“好說好說,這都不算什麼。山裏人家,給行路之人提供方便本來就是分內之事。至於傻牛,他本來就是我們村的人,鄉里鄉親的怎麼能不管呢?”劉四海擺了擺手,笑呵呵地說著。說完,他也不廢話就帶著大家往他家去了。
路上,劉四海說他這個名字是他爹給他起的。聽他爹說,他們家祖上考上過進士,還做過一些小官。劉四海他爹小時候也念過一些書,這纔給他起了這個名字,是希望他的胸襟可以像四海一樣寬廣無垠。後來他爹早早就去世了,於是他一直和他娘一起相依為命。因為家裏窮,這麼大歲數了,一直沒有娶親。前幾天,他娘也去世了。於是,他就只好一個人在爹孃留下的房子裡生活了。家裏雖然有點田地,但土地相當貧瘠,也打不出什麼糧食來。他每天就是靠上山砍柴採藥為生。久了,倒是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劉四海的家在村子的最西邊。雖然有些破舊,但是算是這裏比較大的一個院落了。看起來,劉四海的祖上果然是曾經富庶過的。等眾人把傻牛帶到劉四海家的一家空房裏的時候,他居然很快就睡著了。雖然宋雲急著想知道他是不是瞭解什麼情況。但是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最終還是作罷了。劉四海招呼著大家隨便坐,然後又手忙腳亂地給大家燒水沏茶。看得出來,他並不擅長這種招待人的細緻工作。許是一個人久了,也鮮少有人來探望他吧。
劉四海雖然有些手忙腳亂的,但是卻顯得很開心。可能是,他家很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吧。等他終於給大家每個人都斟了一杯茶之後,自己這才搓著手坐在了一邊。他的面色有些紅潤,顯然是仍然有些興奮無法一下子平息下來。看到他這個樣子,眾人也不免被感染到了。本來之前有些沮喪的情緒,這時候也開始變得平和愉悅了。
“四海哥,你認識村東頭那個老伯嗎?就是,剛纔我們發現二牛不遠的那間房子裡的老伯?”雖然只是一些不值錢的野茶,但入口之後,卻別有一番空靈清爽之感。
“哦,你說東伯啊?我當然認識了,都是一個村的嘛。怎麼,你們見過他?”劉四海愣了一愣,然後笑呵呵地說到。
“是啊,我們見過那老伯了。那老伯可真奇怪啊,而且還好嚇人!”秦雲蘭點了點頭說到,想起來那東伯的臉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小蘭姑娘說的是,那老伯的行為可實在是太古怪了。”孟班頭點了點頭,附和道。
“東伯雖然行為有些奇怪,但是其實他是個好人。唉,也是個苦命的人啊。媳婦,孩子都先他而去了。就剩下他這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性情也就越來越奇怪了。將來,等他去世了,連個料理後事的人都沒有。可憐啊……”劉四海苦笑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到。眾人聞言,也不免都有些黯然。
“四海哥,那東伯一直要我們走、要我麼離開,你可知道這是何意啊?”半晌,宋雲試著問到。
“唉,他也是爲了你們好啊。這個村子,還有這附近的幾個村子,你們都不該來……”劉四海聞言一愣,隨即又是一聲長嘆……
“四海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宋雲聽到這裏,忍不住好奇地問到。
“唉,怪我怪我,這話本來不該和你們說的。也罷也罷,既然都說到這裏了,那麼我今天也就豁出去了,給你們說一說吧。”劉四海略一沉吟,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到。似乎,也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四海哥請講!”宋運急切地讓劉四海趕緊說下去。
“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聽說過,這裏有一個花王教?”一開始,劉四海先是反問了他們一句。
“嗯,一路走來,倒是有些耳聞。”胡沫點了點頭,輕聲說到。
“嗯,這就是了。十來年了,那些人一直在這個地方活動。本來啊,一開始這花王教的人看到誰都和和氣氣的,平日也都很正常。我記得,那時候我們村子裏很多村民與花王教的教徒都是好朋友。大家經常在一起談話,說笑。甚至,那些人還經常到我們這裏來喝酒吃飯。不過,也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花王教的人,忽然開始變得很陰冷、很神秘。到最近,就更是難以琢磨了……”劉四海嘆了口氣說到,他似乎很懷念那些平靜美好的舊日時光。
“對了,我聽說,大概是五六年前這裏發生過一場大規模械鬥。根據一些說法,說是當地的農民和流寇發生的械鬥。四海哥,你知道事實是怎樣的嗎?”孟班頭點了點頭,然後又好奇地問到。
“我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呢?不過,械鬥是械鬥了。可是,要說是本地的農民和流寇爆發的大規模械鬥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實際上,當時那場械鬥發生的很突然。好多村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捲入其中丟了性命!”劉四海恨恨地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