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洛州花開(二)
兩個人拿定了主意以後,就在城裏找了一個不是很引人注意的客棧住下了。不管眼下到底是個什麼形勢,總之這洛陽城要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盛大的花會,老百姓們一個一個還是都喜氣洋洋的。據說,這花會雖然是官府主辦的,但是每年真正的承辦者都是易老爺家。易家是此地的牡丹世家,已經不知道幾代人都在這裏潛心研修、種植牡丹了。
聽那些來往的客商和客棧的掌櫃的介紹,這易家的牡丹無論是從品類、大小、花色還是其他任何一個方面來說,整個洛陽,不,可以說是整個天下都沒有誰家都比過他易家。也正是這個原因,易家數代才受到了幾代天子的青睞,平日裏也專供皇家花卉使用。不過,難得的是,易家的家訓非常嚴格,想來講求詩書傳家。因此,易家數代家主不僅把牡丹侍弄得很好,而且都是清正淡薄,寬厚待人。長久以來,在洛陽當地有相當高的威望。
但,根據坊間傳聞。這易家都數代成為洛陽官方花會的承辦人,卻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培育出的那些珍惜品類。易家培育新品種以後,向來不會藏奸。現而今,這些品類的培育方法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有些有心的花匠,也能培育出類似的品類出來。雖然相較之下,品質可能還稍差一些。而且,也比不上易家數代積累下來的花圃可以培育出的數量之多。但是,大夥湊一湊,倒也不是不能與易家一較高下。況且,這易家雖然深受皇帝青睞,卻向來不喜攀龍附鳳,就連縣中的縣令,易家都鮮與他來往。其實,這也是易家能積累到現在這些威望的原因,也是為什麼皇帝對他易家十分放心的原因。
就是這樣的易家,每年都成為官府指定的花會的承辦者,那必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所有人都說,易家之所以能發家,到達今日這個程度。皆是因為易家的祖先早年因為心地善良,搭救了一個乞丐。卻沒想到,那乞丐竟然是神仙下凡,渡化凡人。仙人臨走之前,送給了易家祖先幾顆仙種。據說,這種子種出來的牡丹,不僅花香四溢,而且還美得攝人心魄。而更神奇的是,這種仙品具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能起死回生,還能控人心智。
因此,好多去參加花會的人,都是想看看易家拿出這種世人都沒有見過的仙品。據說,易家上幾輩家主曾經給大夥看過一次。但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了。平日裏問到這件事,易家的家主也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但越是這樣,大家的好奇心也就越大。雖然,這洛陽城才從安史之亂的傷痛中恢復過來不久。可是,大家還是很熱衷於去探求易家那神秘的仙品。
雖然宋雲並不相信什麼神秘仙品的傳說,但不免也被這玄妙的傳說引起了興趣。他也沒想到,這個決定居然帶來了這樣戲劇性的一件事。這一次,他們有幸可以參見這個花會,確實是很幸運。另一方面,宋雲還是希望這個盛大的花會能夠順順利利,不要出現什麼岔子。
本來,一行人就打算就這麼每天在附近看看,等到了花會那天跟著大夥一起去看看也就是了。左右,沒有幾天就要召開花會了。就這麼住著,也不是什麼問題。然而就在他們住下以後第三天的早上,三個管家打扮的人和兩個捕快打扮的一起來到了宋雲他們下榻的客棧裡。
那兩個官家人本來還有些毛毛躁躁的,嗓門也大,一來就攪擾得周圍的客商不安。不過,那三個管家打扮的人倒是相當和氣。一個年紀稍大的先是攔住了兩個捕快,然後又跟店家賠了個不是。店家見狀,也算是稍稍放心了。這三個管家模樣的人見狀,趕緊微笑著把他們來意說了一下。
這時候,正是吃早飯的時間。宋雲一行人,正坐在一個角落几案邊上觀察著這幾個人。那掌櫃的聽完他們的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馬上讓小廝去查賬本了。看來,這幾個人大清早來到這裏是想要找什麼人。果不其然,店家自己早已經在人群中焦急地尋找著什麼。當他們終於看到宋雲他們的時候,這臉上的表情一陣。然後,他拉著身邊管家打扮的那個人,指著宋雲他們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那幾個人點了點頭,穿過人流,徑直往宋雲他們這邊而來。當他們看到了胡沫身邊的白眉以後,似乎是確定了什麼似的,臉上又不由得露出了一點喜色。緊接著,他們臉上的那種盼望的表情也更明顯了。宋雲早就注意到了這些,於是他提醒了身邊的幾個人。因為不知道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麼,所以不得不先小心一些。
“幾位,可是宋公子一行?”只見,那年紀稍大的管家模樣的人一走過來,看了看以後馬上躬身施禮說到。
“不錯,但不知你們是誰?怎麼會知道我們?”宋雲點了點頭,疑惑地問到。
“啊,宋先生請恕我等冒昧。小人易福,是此地易家的大管家。這兩位,是易喜和易樂,是家裏的小管事的。這一次,我們是奉了家主之命,有要事要求宋先生一行人商量。宋先生,要不是事出緊急,我們也萬萬不敢打擾宋先生的行止。”易福趕緊介紹了來意,他的態度相當謙卑,面向看著也是忠厚老實。他身後那兩個年輕一點的,雖然看著很機靈,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正氣,不像是生麼壞人。只有最後那兩個捕快打扮的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雖然我等初來乍到,但易家的大名,已是如雷貫耳了。那說,易老爺的邀請,我們不能不去,只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的?再有,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們怎知道我們是誰?”雖然宋雲覺得這個易福不像是什麼壞人,但還是不放心地問到。
“宋先生不必擔心,我家家主與汾陽王郭老大人是多年的好友。這一次,花會將至,府上卻生了一些變故。我家家主沒有辦法了,這纔像郭大人求援。因為,郭大人才像我們介紹了宋先生一行人。宋先生你們的大名,我們早有耳聞。今日有幸得見,也算是緣分不淺了。因此,還望宋先生一行不辭辛勞,馬上隨在下走一遭……”老管家見狀,趕緊解釋道。而且,還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宋雲。
宋雲接過信看了看,果然是郭子儀的字跡。然後,他又把信給胡沫他們看了看。大家都看過了以後,這才稍微安心一些。不過,他們看了看後面的那兩個捕快樣的人,還是心中有些不悅。
“老管家,請恕宋某無禮。不過,你們易家請人還要帶官府的人一起來嗎?”宋雲斜睨著那兩個捕快樣的人,冷笑著問到。
“宋先生恕罪,實在是因為此事與官府也有關係。因此,縣令才特意差了兩個班頭跟著我們一起來的。”易福聽到宋雲的話也有些尷尬,趕緊解釋道。
“哦?此事還與官府有關?那到底是什麼事啊?”宋雲聽到這話,忽然來了興趣。
“宋先生,此事幹系重大。此處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宋先生一行莫辭辛勞隨在下走一遭,到時候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易福見狀,慌忙懇求到。
“這,好吧。那,我們就隨你走一趟……”宋雲看著易福沉默了良久,見他的樣子確實是十分淳樸,這才嘆了口氣答應了易福的請求。
“在下多謝宋先生高義!宋先生放心,只有此事一了,我家家主必定重禮感謝各位出手相助!”易福聞言顯得相當興奮,趕緊說到。
宋雲一行人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跟著易福一行人離開了。一出門,大家就上了早已準備好的轎子。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這轎子纔在一個相當氣派的宅院前停下了。這宅子在洛陽城城郊的地方,後面就是一家培育牡丹的苗圃。易家就是爲了方便照顧那些花卉,這才把自己的大宅建在了這裏。等易福把找到了宋雲的訊息帶進去以後,沒過多久易老爺竟然親自出來迎接他們了。
“宋先生,孫先生,胡小姐,秦小姐。來來來,快請進,快請進。”易老爺中等身量,相貌也很平常。今年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滿面紅光,精神矍鑠。易老爺的神情很真誠很慈祥,看起來身體也不錯。從第一面開始,就給宋雲他們留下了一個相當好的印象。
宋雲他們跟著易老爺走進院子裡以後才發現,這裏到處都是縣衙的衙役。而在大堂裡,此地的縣令羅大人正坐在那裏等著他們。要說這裏馬上要舉行官府的花會了,官府派人來增加一些安保措施,也是說得過去的。可是,看他們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這倒是有些奇怪。尤其是那個羅大人,他完全就是一副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樣子。
“易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宋雲指著院子裡的這些衙役小聲問到。
“唉……家門不幸啊,宋先生你們隨我一起到正堂敘話吧。”易老爺嘆了口氣,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宋雲一行人雖然心裏還有很多疑惑,但是客隨主便,既然主家暫時不想在說下去了,眾人也只好暫時作罷了。羅縣令看著宋雲一行人來到堂屋的時候,那縣令先是一臉的興奮。當他看到易老爺身後的人以後,臉上的表情數變,最後又顯得有些不悅的樣子。
“來來來,幾位快坐,快坐!”易老爺也不理會羅縣令到底有什麼反應,只是趕緊招呼宋雲他們坐下。
幾個人坐定以後,那羅縣令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但是顧及到面子上的一些事,於是還是勉強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宋雲和胡沫早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們也並沒有說破。易老爺趕緊讓下人給宋雲他們上茶,給人的感覺相當的平易近人。
“易老爺,您不必這麼客氣了。你特意差人去尋宋某,有什麼不妨直說吧。”宋雲見易老爺如此客氣,也不好意思地問到。
“唉,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易家數代在此潛心侍弄花草,從不過多參與世事。可以說是,與人為善,與世無爭。蒙上天保佑,陛下青睞,每年春天讓我易家都承辦這洛陽最大的花會。如此,我易家才能也這樣的家業。想不到,今年花會之前,我易家卻被賊人給盯上了,這可真是飛來的橫禍啊!”易老爺嘆了口氣,幽幽地說到。
“哦?被賊人盯上了?這是怎麼回事?”宋雲聽到這裏,也是相當詫異。
“唉……一言難盡啊……羅大人,請你把那幾個紙條給宋先生看一看。”易老爺嘆了口氣,讓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羅縣令把之前收到的紙條給宋雲他們看看。
“這,易老爺,這恐怕不合適啊?”羅縣令聞言,顯然是有點不願意。
“怎麼?我易家的事情易某還做不了主嗎?”易老爺見狀,冷哼一聲。別看易老爺之前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可是他這一下,可真有種不怒自威的意思。
“這……好,好吧。紙條,都在這裏。宋先生,你們看看吧。”別看這羅縣令是官府來的,可要說真的得罪易老爺,他也確實不敢。於是,他雖然不樂意,也只好把那些紙條出袖口拿出來,交給了宋雲他們。
只見,這些紙條一開始都應該是捲成紙卷的樣子。這些紙條,都是二寸寬左右的小條。紙條上的字也很簡單,大抵就是讓易老爺把易家數代不傳之秘交給他,否則等到花會的時候一定會出大事!看來,這應該有人把紙條綁在箭支上,射進來的恐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