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西域舊情(一)
宋雲被眾人抬下去以後,憑著自己的身體底子還不錯,靜養了幾日之後倒是漸漸地恢復過來了。當然,這還要與胡沫和秦雲蘭一直精心地照顧有關。鳩摩剎多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又連續做了幾次法事。因為山裏還留著那些山魈,雖然它們不會再主動下山來騷擾村落了,但一直留著它們終究是個禍害。而且,找回來的那些法器裡的生魂也需要趕緊放出來。該救得救,該超度的超度,總之還有很多事情要辦。至於那塊玉牌,宋雲醒過來以後珍而重之地把它貼身收藏了。
宋雲又休養了將近了一個禮拜,纔算基本徹底恢復了。這裏的事也差不多了,於是他們決定繼續往西北走,出邊境,到西域尋找胡沫的身世。金老爺子知道他們要離開,依依不捨,不願意讓他們離開。最後,還是在宋雲再三保證等事情結束了一定會回來看他們,金老爺子這才勉強願意讓他們離開了。
臨行之前,解公子爲了感謝他們的幫忙,特意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作為踐行。至此,小白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解公子身邊了。這是他們的緣分,現在緣起了,誰也不能攔著。雖然說人妖殊途,但是宋雲也不想就這麼讓他們分開。如果他們的緣分不能讓他們長相廝守,那麼留下一些記憶也是好的。
離開了解府不久以後,宋雲一行人趕著馬車慢慢地走在街上。眾人正不知道,具體該往哪裏走。這時候,一個瘋瘋癲癲的道士從斜刺裡跑了出來。這人又跳又叫,形貌癲狂,引得眾人一陣側目。但是這個瘋道士宋雲他們再熟悉不過,這道士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經常見到的那個瘋道士。
這一次,這道士看到了宋雲他們以後,駐足拍手大笑。然後,他就蹦蹦跳跳地唱了起來。
“梅本謫仙怎荼蘼,
半生流落半生離。
去國千里遊方寸,
大夢醒時歸勃律
……”
那道士又唱又跳,見到宋雲他們注意到他以後,他顯得更開心了。此時正是午後,冬日裏最暖和的時間,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隨著這道士又唱又跳,大家都忍不住駐足觀看。雖然誰也不知道他唱得是什麼意思,但是看他這樣又唱又跳,扭來扭去,倒也算是個樂子。很快,行人就為成爲了一個圈子把宋雲他們圍在了圈子中間了。宋雲幾人覺得被大家圍觀有些尷尬,於是趕緊策馬離開。那道士見他們離開了,倒是也沒有追過去。只是看著他們遠去的行跡,扯開了嗓子大聲唱著那四句詩。
眾人走遠了以後,和他們一起同行的鳩摩剎多對於剛纔那個瘋道士的所作所為一直耿耿於懷,他倒是沒有生氣,因為就算是他也知道這個道士確實有些奇怪,他唱的那幾句詩絕對不是瘋話那麼簡單。大隱隱於市,也許這個瘋道士就是一個不世出的高人也未可知啊。
“宋施主,貧僧看你們對於這個瘋道士並不感到意外?你們是不是早就見過這個人啊?”鳩摩剎多好奇地問到。
“是啊,不瞞大師,這個瘋道士我們之前已經見過很多次了。這位道長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無影去無蹤的。我們也不無法摸清他的底細。不過,雖然如此,我相信這位道長至少是對我們沒有惡意的。”宋雲點了點頭,苦笑道。
“哦?此話怎講?”鳩摩剎多聞言來了興致。
“相信大師應該也有這種感覺吧,此人雖然行事瘋癲,但是每每總會出現給我們帶來一些資訊。而這麼久了,幾經驗證,他說的話每一次都是對的。我想,他不僅沒有害我們,還幫了我們。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說是有惡意吧。”宋雲笑了笑,聳了聳肩解釋道。
“彌陀佛,此言有理。若他想害人,也沒要這麼麻煩。對了,宋施主可知道那道士剛纔唱的是什麼意思嗎?”鳩摩剎多點了點頭,然後又好奇地問到。
“嗯,我想我差不多猜得出來。大師應該知道,我們此行是爲了給沫兒尋找她的身世之謎。而沫兒的臉上,就有一塊梅花形的胎記。所以我想他說的‘梅本謫仙怎荼蘼,半生流落半生離。’應該是說沫兒和她之前的遭遇吧。而後麵兩句‘去國千里遊方寸,大夢醒時歸勃律’應該是說她雖然去國千里,但也不過就是離開了方寸之地。因為這一切都像一場大夢,而這場大夢醒來的時候她還要回到勃律。”宋雲一邊琢磨,一邊耐心地給鳩摩剎多解釋著。
“彌陀佛,貧僧不是太懂這些東西。不過,依宋施主所言,沫兒姑娘的家鄉應該是在勃律國了。”鳩摩剎多摸著大腦袋,有些想不明白。
“嗯,我想應該是這樣。不過,這勃律國還有大勃律小勃律之分,具體是在哪裏就不知道了。”宋雲點了點頭,顯得有些愁眉苦臉的。
“在我的印象裡,我的國家很小。我想,應該是小勃律吧。”這時候,車廂裡的胡沫忽然伸出頭來說到。
“哦?你聽見了啊?”宋雲沒想到一直在車廂裡的胡沫居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嗯,是啊。其實,剛纔那瘋道士唱那幾句詩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琢磨了。宋大哥,說實話,我忽然有點害怕。”胡沫說到這裏,臉上少有地因為害羞而泛起了一點紅暈。
“沫兒,我知道,近鄉情怯。不過,你不用怕,一切都有我呢。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我們再打聽打聽,一定會有辦法。”宋雲笑了笑,也是少有的溫柔。就連一旁的鳩摩剎多聞言,都忍不住暗暗發笑。
“對,沫兒姐姐,你不用怕,一切都有我哥哥呢!”這時候秦雲蘭探出頭來,嗤嗤地笑著說到。
“是啊,是啊,都有宋大哥呢。小蘭,你放心,我也會這麼對你的。”孫珽這時候也搶著說到。
“去去去,哪都有你?跟我有什麼關係?”本來看著宋雲一陣發窘的秦雲蘭還想再搶白兩句,可是一下子被孫珽的話敗了興致。她呸了一聲悻悻地縮回到車裏了,孫珽見狀也只好一臉尷尬地退了回去。
宋雲和胡沫見狀,兩人一陣無奈,對視了一下之後,忍不住會心一笑。鳩摩剎多見狀,忍不住一臉笑意地長唸佛號。一時之間,空氣中似乎都充滿了歡樂的氣息。宋雲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拍了拍胡沫的肩膀,讓她安心。然後就駕著馬車,和騎著馬的鳩摩剎多賓士而去了。一路絕塵,一路歡聲笑語。
過了十餘天以後,宋雲他們來到了石城鎮。至此以後,鳩摩剎多就和他們分手了。鳩摩剎多要繼續他的遊歷生活,因此只能與宋雲他們分道揚鑣了。不過,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行人忽然聽到了這裏的局面的一個傳說,說是城郊有一個黑石寺,那裏的佛祖特別靈驗。而那裏的住持,也是如真佛降世一般,法力高強。那位住持雖然不輕易見香客,但只要是他想見了的話,就一定有求必應,十分靈驗。
鳩摩剎多自然對和佛祖有關的事情都十分好奇,而宋雲他們對於這個寺廟的名字感覺非常奇怪。因此,宋雲他們和鳩摩剎決定最後一起去看看這個寺廟,再各走各的路,也算是對於他們這段共處的時光的最後一點紀念吧。事實上,按照鳩摩剎多的話說,這個黑石寺給他的感覺也是十分怪異的。雖然,他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麼,也不是說這寺廟就一定有什麼問題。但是,他就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於是,眾人在當天夜裏稍微修整了一下,第二天天剛剛亮的時候,宋雲一行人就隨著去上香的諸位香客往黑石寺的方向去了。這些香客都相當虔誠,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的路程,他們還依然精神飽滿,興致勃勃。雖然以宋雲和鳩摩剎多的體格,這倒也不成問題。但是不得不說,他們還是相當佩服這些人的執著和虔誠。
終於,他們遠遠地看到了一間通體漆黑的具有明顯的西域風格的寺院。宋雲看到此處忍不住心中暗下,這黑石寺還果然是名不虛傳,真是黑石砌起來的寺院啊。這個黑石寺並不大,但是香客們依然絡繹不絕地去上香禮佛。宋雲和鳩摩剎多對視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以後帶著大家跟著人流走進了寺院中。
眾人走了寺院以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尊具有西域風格的佛像。這種佛像的風格,與黑石寺的外面的風格相當一致。因為不是唐朝風格的佛像,因此這些佛像除了顯得有些猙獰以外還會顯得有些怪異。而這樣一來,就會給人心裏蒙上一種隱隱的恐懼和擔憂。就在眾人被這些佛像震撼地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時候,宋雲忽然覺得鳩摩剎多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宋雲回過神來,看了看鳩摩剎多。鳩摩剎多沒有說話,用下巴指了指遠處的一間僧房。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本來空無一人的僧房門前。此時正站著一老一少兩個僧人。年輕的僧人穿著白色的袈裟攙扶著穿著黑色袈裟的老僧。想來,那老僧應該就是黑石寺的方丈吧。此時,那老僧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似乎還在招手讓他們過去!
宋雲看了看鳩摩剎多,鳩摩剎多向他輕微地點了點頭。顯然,鳩摩剎多就是注意到了這個老和尚奇怪的舉動。雖然覺得這老和尚有點奇怪,但是宋雲稍微定定神以後,就信步走過去了。眾人見狀,也趕緊了跟著上去。奇怪的是,那老和尚見他們走過去以後,居然一轉身回到了禪房裏。只留下剛纔那個小和尚還依然站在那裏。
眾人走到近前的時候,那小和尚口誦佛號,雙手合十對大家深施一禮。然後,他站起身以後,卻伸手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請留步。”那小和尚雙手合十,用大家聽不懂的語言彬彬有禮地說到。這話,還是鳩摩剎多給大家翻譯的。
“小師父,剛剛明明是你家師父讓我們過來的。如今,你不讓我們過去,這是何意啊?”精通多國語言的鳩摩剎多代表大家問到。
“不錯,家師確實是讓你們過來的。家師齋戒多日,從來不見香客。今日清晨,家師說有貴客自東來,讓我準備迎接。後來,當看到你們以後,說只讓這位大師和這邊這位公子進去。其他人在僧房外暫待片刻。招呼不周之處,望豈恕罪。”那小和尚見鳩摩剎多懂得他的話非常高興,於是他又絮絮叨叨地把這些內容告訴了鳩摩剎多。眾人聽到鳩摩剎多的轉述之後,勉強倒是接受了。雖然還是有點不放心,但現在也只好寧耐一時了。
宋雲和鳩摩剎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下定決定,在小和尚的指引之下信步走進了僧房。晦暗的僧房裏,黑色袈裟的老和尚正坐在陰影裡背對著來人打坐。宋雲和鳩摩剎多靜靜地站在他身後,小和尚走到老和尚身邊小聲通稟著。而這時候,鳩摩剎多深施了一禮,甚是虔誠,
老和尚聽完小和尚的話之後,緩緩地站起身子,然後又轉過身來。但見,這老和尚清瘦乾枯,一對白色的長眉垂到了耳邊。他的面目因為乾枯,顯得略微有些恐怖,但總的來說還算是一臉慈悲之相。宋雲看到這裏心下稍安,一直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了。
“二位施主,你們終於來了,貧僧恭候多時了!”誰也沒想到,這老和尚居然能講一口流利的漢話。
“大師佛法精深,但不知靜候我等前來所謂何事啊?”宋雲略一詫異,好奇地問到。
“阿彌陀佛,貧僧並沒有他事。只是,二位與我有緣。如此,特邀二位一敘。貧僧,有話要對二位說說。”老和尚咧嘴一笑,頜下的鬍子一陣陣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