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風浪
雖然師姐也不是什麼行船的行家,好歹也是一個有些見識的人,她的看法通常都有一定的道理。像何雲山這種水性不好的人,能夠保證自己在水裏不淹死就不錯了,那還能分辨得出這船能不能夠撐住風浪。
“師姐,你可不要說些不好的話。要知道媽祖有靈,她如果聽到不好的話會不開心的。”李芸一邊說著一邊跪在駕駛室的地板上,面朝玻璃窗外的大海跪下,“媽祖,媽祖,您一定要保佑我們。我們三個都是好人,您一定要保佑我們。”
何雲山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算是好人了,可是他不想死那是肯定的。既然現在李芸向媽祖求救,他也有樣學樣的跪在地上懇求道:“媽祖,媽祖,我以前只是聽說過您,但是沒有向您求助過。這一次如果能夠從海上得脫大難,以後我一定是您最忠誠的信徒。您一定要救救我們,一定要救我們。”
師姐沒有阻止何雲山和李芸對媽祖的求救,但是她自己也沒有跪在地上求媽祖顯靈。她只是看著玻璃窗外越來越黑的天色,臉上更加憂心忡忡起來。
“師姐,你一直看著外面,到底有什麼收穫?”
聽到站起來的何雲山問這個,師姐搖搖頭:“哪有什麼收穫,現在這天已經這麼黑,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狀況。不過當打閃的時候,我看到雲層很厚,外面的雨肯定小不了。只是上午時候天氣還挺好,雲層也都是一些很單薄的浮雲。這麼一半天的功夫,天就黑成這個樣子,真是讓人看不透。”
“這個季節在海上有這麼大的風浪,而且還是突然形成的,不會刮颱風吧?”
何雲山才說完,就被李芸狠狠地在頭上砸了一下:“你要死啊,怎麼想這個。快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
剛纔李芸向媽祖求救,算是一種傳統的航海習俗。可是這會讓何雲山呸呸呸算啥,連迷信都算不上,只是小孩子纔會玩的一種智障遊戲。何雲山本來不應該聽她的,但是現在他的武力值比李芸要弱一些,只能很不甘心的呸呸呸了幾聲。
在這兩個人嬉鬧的時候,師姐卻皺起額頭。因為她越看外面的天氣越像是颱風,如果真的是那樣,可是慘了。她也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免得嚇壞另外兩人。她只是說道:“李芸,你去把那個小門上的把手,想辦法再加固一下。最好找一些東西頂在門外,像這屋裏的桌椅之類東西,全都可以挪過去。何雲山,你把這屋裏能夠搬走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弄走,不要留下任何隱患。”
“師姐,你想弄什麼?”
“不是我想弄什麼,而是做一個提前的準備。如果待會風浪太大,我們會被顛得到處亂撞。屋裏東西多了,會有太多的稜角。如果撞在這些稜角上面,會很不安全。”
何雲山點點頭,就去做這些事情。李芸比他走得更早,就剩下師姐一個人待在駕駛室裏。等著他們兩個回來以後,發現師姐竟然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她在這段時間裏麵竟然根本就沒有動彈過,整個人像是呆住了一樣。何雲山覺得她的狀態很不正常,很是擔心就上前問道:“師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師姐回答的很坦然,可是何雲山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師姐之前整個人都像是從喪屍的腦漿跟血水裏麵打撈出來的。他真擔心師姐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就再次確認道:“你現在餓不餓?”
“你到底想問什麼?”
何雲山很不好意思的撓撓自己的頭皮:“我也沒什麼特別想問的,就是怕你變成喪屍。”
“無稽之談,要變的話早就變了,還會等到現在?”
“可是你總在這發呆,這不像你的作風。”
師姐嘆了口氣:“其實我並不是對大海很陌生,以前我曾經坐過跨洋的大遊輪。現在坐遊輪渡過大洋的人已經很少了,大部分人都是坐飛機。可是當時我家裏覺得做遊輪能夠欣賞海景,就選擇了這種方式。後來在大洋身處就遇上了颱風,當時整艘船都差點傾覆。我當時還小,並沒有覺得很怕。但是那一晚我看到整艘船的人都像是隨時會死掉一樣,沒有一個人的臉上帶著笑容。現在的情景跟那一晚很像,可是這艘船卻沒有那艘遊輪大。”
雖然何雲山並不是很懂海上的事情,可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那就是船的噸位越大,對抗風浪的能力也就越強。在他的眼裏這艘船已經不能算是一艘小船了,不過如果按照師姐的經驗,似乎這艘船的噸位還遠遠不夠。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跟師姐一樣站在那裏朝外看。後來李芸也參與進來,三個人就像三根木樁一樣傻傻的看著外面。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也做不了什麼事情。這是老天爺給他們的生死考驗,除了甘心受著,似乎並沒有什麼其餘的辦法。
這樣單純傻站著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們很快就站不住了。何雲山第一個被甩到一邊,差點直接整個人撞到牆上。幸虧他及時用手扶住牆,否則可就危險了。李芸比他多堅持了一會,卻主動放棄了繼續站立。她選擇整個人趴在地板上,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師姐比他們兩個堅持的時間要長,但是當一個比整艘船的甲板還要高的巨浪打過來的時候,她也站不住了。這會整艘船就像是在做過山車,一會到了最高,一會又到了最低。船上的人跟著晃來晃去,顛得五臟六腑全都亂了套一般。
何雲山跟李芸抱在一起,讓自己能夠少在駕駛室裏轉圈。師姐一手抓著門把手,一手想去抓船舵。可是這艘船的駕駛室不算小,她在門邊想要抓住船舵是根本不可能的。
到了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再去多想一些事情,他們只是拼命抓住一切雙手能夠夠到的東西,好讓自己儘量保住平衡。不過當何雲山和李芸一起被顛到天花板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恐怕真會淹死在這艘船上。
“師姐,這艘船不知道能不能夠撐住。我看咱們是不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撤到外面去?”
何雲山的建議當時就被師姐給否決了:“沒有用的,到了外面除了死,並不會有其他的出路。”
“可是這艘船我看著馬上就有可能翻船,咱們難道就坐以待斃?”
“除了坐以待斃,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師姐說完這句如此喪氣的話,倒是也說了句別的,“這艘船看上去很新,應該剛建造不久。最近幾年建造的新船我聽說都會有自平衡裝置,來增強船隻自身的抗風浪能力。雖然未必有用,可是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何雲山上哪能夠聽得懂自平衡裝置是什麼東西,他倒是能夠聽得懂自平衡這三個字當中的任何一個字。可是加起來會是什麼意思,他就完全不懂了。這會他的手被李芸緊緊抓著,都能用肉眼看到被抓的地方已經發白了,可見對方有多用力。不過現在何雲山根本就沒有覺得疼,因為他的神經高度緊張,壓根就注意不到手會不會疼。
這艘船的駕駛室整個前半部都是玻璃窗樣式的,現在能夠看到船的甲板上全是水。平常海浪翻滾的時候,最前面都是白色的泡沫。這會不止是風浪太大的緣故,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何雲山看到的風浪全是黑色的水,就像是石油一般。他還能透過玻璃窗看到外面的海浪比甲板還高,甚至已經能夠蓋過整個駕駛室了。
這麼大的風浪何雲山這輩子從來都沒有見過。就算是他曾經去過錢塘江觀潮,也沒有在那裏見過這麼大的海浪。他現在覺得自己所在的這艘大船,完全撐不起這個名號。非但不能算大,甚至已經不能算船,只能算是一個小舢板而已。何雲山很無奈,可是除了握緊李芸的手,免得兩人被顛簸的分開以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之前在那個島上參與大逃殺的時候,或者在珊瑚礁小島上捕獵鯊魚的時候,甚至在這艘船上躲避喪屍的追捕的時候,何雲山都能夠進行反抗。他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因為現在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被動的承受。這種感覺讓人很憋屈,但是何雲山現在連不爽的感覺都沒有,因為他除了恐懼之外已經沒有其餘的感覺了。他知道自己在等死,可是到底會不會死,什麼時候死,他根本就搞不清楚。
現在的何雲山甚至都不敢確定自己會怎樣死,到底是困在駕駛室裏,跟著船一起沉沒活活淹死呢。還是說會因為風浪引起的顛簸撞倒不該撞的地方導致大出血而死呢,甚至說因為顛簸的次數太多,導致自己被活活顛死。每一種死法都有可能,每一種死法都很痛苦,他真是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