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少爺娶親
一個頗大的宅院內,入目滿是一片紅。四處都掛著紅豔豔的大燈籠貼著金燦燦的“喜”字,院內更是充斥著滿堂賓客的歡笑之聲,就連路過大宅的小市民們都不免想來湊湊熱鬧,沾沾喜氣。
為什麼?因為今兒個是鄱陽城富商林家少爺娶親的大喜日子。
說起這林家,在鄱陽城可說是頗有名望,林家老爺早年寒窗苦讀想要考取功名,辛苦了大半輩子,可總歸不是讀書的這塊料,進京趕考幾次都未果,連舉人都不曾中過,於是林老爺只好偃旗息鼓乖乖回家做起了小生意。
可人算不如天算,俗話說得好: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林家老爺讀書雖不成,但是卻頗有生意頭腦,接下他老爹的布莊,把這綢緞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布莊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五年之內,便已然在鄱陽城商界頗有威望。
這可不是千金散盡還復來嗎?如今,他林家已經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連宮中的皇上娘娘都欽定要他們家的綢緞做衣裳呢。
銀子有了,名望也有了,林家老爺應該感到特別知足了吧?可偏偏他家的這個兒子卻是個不成材的!
林家老爺只得一獨子,名叫林洮,現年剛及弱冠。因林洮幼年喪母,他又只有這一個兒子,所以對他非常寶貝,可說是呵護備至,從小能給他的都儘量滿足他,只差沒把星星月亮給他摘下來當玩具了。
可他這兒子整日遊手好閒,只知道鬥蛐蛐兒!想著自己沒能考取個功名,心裏頭總覺得遺憾,於是把希望全寄託在了兒子身上,可沒成想這小子也是個不會讀書的,城裏大考的時候居然交了白卷!後來那主考官告訴他這事,當時他這張老臉喲,青一陣紅一陣的真的不知道該往哪兒擱了。於是林家老爺當晚回家便拿出了棍子,把林洮的屁股給揍了個青一陣紅一陣。
後來,林家老爺對他也沒啥指望了,破罐子破摔,任由著他去了!他小子也最多叫幾個狐朋狗友在戲園子和飯館子裡揮霍揮霍他老爹的銀子,還不至於把家產給敗光。總之,讀書不成,好歹家底也豐厚,能夠平平淡淡過一生也算是一種幸福。
這不,現下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於是張羅著給他找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娶進門,再給他生個大胖孫子,林家也從此有後了,以後只希望林洮和兒媳婦兒能接管下這布莊的生意,他終此一生,也算安心了。
林家老爺想到這裏,滿是褶子的滄桑老臉上終於掛上一抹安慰的喜色。
於是回過神,坐在席間的他繼續和親戚朋友們舉杯道:“來來來,大家不要客氣啊,吃好喝好啊。”
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突地站起來道,身體左搖右晃醉醺醺地道:“那……那可不是,再怎麼……怎麼說,今兒個也是我侄兒成親,又不是外人,我說,我侄兒現下應該在新房裏和新娘洞房花燭夜了吧嘿嘿……”說完,便滿臉油膩地嘿嘿笑了起來。
這時,坐在席間的其他人也跟著開始七嘴八舌地起鬨。
“哎,您老這兒媳婦兒可是城中有名的美人加才女啊,想想這林家後人長大以後定是個人物。”
“是啊,您老就等著抱孫子吧。”
坐在席間的林老爺子應和著這七大姑八大姨,雖滿臉對著笑,心裏卻又生出一股惆悵。等我這孫兒長大成人有出息,他該早就在棺材板兒下面和孩子他娘相會去囉……”
話說回來,想到傳宗接代這檔子事,也不知道林洮這小子現在在新房裏怎麼樣了?咱林家可全指望你小子了……
新房內,滿目琳琅。
房間裡堆滿了各種名貴的賀禮,桌子上也放著一些閃閃發亮的金元寶和銀子,果然是財大氣粗!
新娘子坐在床邊悄悄地掀開了頭上的紅蓋頭,一雙美目,再加上鳳冠霞帔,在紅色的帳幔之下顯得貌若天仙。
她手中微微有些發汗,因為緊張。由於從來沒見過自己這夫君,所以心裏既有些害怕又充滿了期待。只是……為何到現在她這夫君還不現身呢?要是錯過了喝交杯酒的時辰可不吉利呀!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新娘子趕緊把慌慌張張張地把紅蓋頭給放了下來。
一個頭戴玉冠,身著喜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這男子長得說不上有多英俊,但面容還是頗為清秀的,尤其是那雙神采奕奕的大眸子,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好感。
這人正是林洮,只見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喜桌邊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瞧也沒瞧床邊的美嬌娘一眼。
新娘子此時也頗為疑惑,心裏想著為何她夫君不來揭她的紅蓋頭呢,不過因為女子本身的矜持,還是決定再等等,也許是林洮今日應付親戚朋友太累了。
而林洮當然不是因為太累了。只見他從袖子中拿出一疊黃紙,又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紙墨筆硯,藉着昏黃的燭火,就勢趴在喜桌上畫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一個在桌子上畫着,一個坐在床邊等著。就這樣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林洮依然對新娘子不聞不問。
此時的新娘子終於坐不住了,見林洮竟把自己冷冰冰地晾在一旁,心中還是多少有些慍怒。無奈只好自己掀了蓋頭,看看她這夫君究竟在幹什麼,難不成是睡著了?
一看之下,但見一個白面書生一樣的男人正坐在桌子旁寫寫畫畫。新娘子此時看清楚了林洮的面孔,以前聽別人說這林洮是個整日遊手好閒的公子哥,今日一見,倒覺得他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像是個會顧家的主兒。
新娘子嫋嫋地挪動著步子,紅著臉走到桌旁對著林洮道:“夫君,我們……該喝交杯酒了。”
方纔一陣忙活的林洮此時終於抬起頭來,揉了揉迷濛的眼睛道:“啊?交杯酒?”
新娘子低下頭,用軟軟細細的聲音說:“是啊,喝了交杯酒,就該吹燈歇息了,今晚可是洞房花燭夜啊。”
“哦哦,等會兒,等會兒啊,我再把這個畫完再說啊。”
林洮此時的心思全在這一疊黃紙上面,似乎完全忘了今天是他自己的大喜日子。
新娘子此刻終於有些不高興了,好歹她也是有名有姓的富家小姐,難不成還比不上這一疊黃紙嗎?於是嗔怒道:“夫君……你就不能停下來看看我嗎?”
林洮連忙阻止她:“哎別吵,這到了緊要關頭了,此時最是不能分神,否則功虧一簣啊。”
新娘子終於生氣了,拿起桌子上鬼畫符一樣的黃紙就撕成了兩半。
林洮不知道這女人會來這一手,看著已然被撕成兩截飄在半空中的黃紙,大驚道:“我的符,我的符啊!”
他撿起地上的那張殘紙,扶著額頭,心如死灰地道:“劫數,劫數啊……各路天尊,諸位道君仙人,後生不是有意要冒犯啊。”
說完還痛哭流涕地朝著正南方拜了一拜,比拜他老爹還要誠懇。
新娘子完全被林洮的舉止給弄懵了,戰戰兢兢地問:“夫……夫君,什麼天尊,什麼道君啊,你剛纔畫的那個到底是什麼啊。”
林洮哀嘆一聲:“哎呀,那是我畫的符咒啊。當時我正聚精會神,藉助上界三大神尊的仙力灌注於黃紙之上,眼見快要大成了,你卻把黃符給撕了,現下這三大神尊豈不是要怪罪於我,真是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啊!”
那新娘子眼見林洮這副模樣,也急得快要流出淚來:“那……那夫君可還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嗎?”
林洮坐在地上,搖搖頭道:“各路天尊哪是咱們這些凡人想請就請相送便送的啊,現下……只有繼續把剩下的符咒畫完,再誠心三跪九拜,只盼諸位仙家不和小民計較……”
“那……那夫君我來幫你。”
“哎哎哎,你別動別動。你一介女流不能與神通又豈能畫符,你只要站在一邊別動,等會兒我畫符之時,一切按我吩咐行事便好。”
站在一旁的新娘子如搗蒜一般地點著頭。
隨即,林洮又拿起筆墨在黃紙上畫了起來,只見他在黃紙上彎彎扭扭地畫着,一會兒閉著眼像在念經,一會兒還像聞雞起舞似的走來走去,看得新娘子絲毫不敢開口。
“收!”只見林洮大吼一聲,勾畫完這最後一筆,而此時的新娘子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得一愣。
他嘆息一聲:“還好,我和上界神尊溝透過了,總算沒有怪罪於我。這次的符咒也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新娘子此時終於敢開口:“夫……夫君,你剛纔,是在起舞嗎?”
林洮聽到這話,以一副看待凡夫俗子的表情道:“非也非也,剛纔我步罡踏斗,纔好把神尊給我的靈力發揮至極致,你區區凡人,又怎麼能領會如此上方境界呢?”
新娘子連忙點點頭,待要說話之時林洮忙道:“對了,我便來讓你見識見識這符咒的威力。”
說完便把方纔所畫之符拿起,貼在自己的腦門兒之上,對著新娘子道:“看好了,讓你見識見識這穿牆之術。”
說完,他單手掐指,右腳踏地,一咕嚕就往那牆上撞去。
砰!
牆沒穿過去,頭估摸著被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