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擔心萬寅燕會說範同幾句，但她卻沒有，估計也是因為這是喜慶的場合吧。

    但她也猜到了我的想法，半笑不笑道：“或者真的要恢復那些神禮，這些人做事纔有約束，纔有規範。”

    這裏沒有時辰之分，除了地上、牆上的紅色喜慶之物給人以新婚的感覺，外面的天時，還陰睛一片。

    這房子雖是平房，但有兩進，我跟她兩人躺在裏間的床上，都沒有說話，這忙來忙去的，有點累了。

    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這是什麼地方？那是神塔之內，我想起來了！

    那個女人又出現了，氣質高雅，敞背的長裙，白嫩的脖子，長長的黑髮……她側邊是一面血紅的牆，血跡斑斑！鮮紅的血跡！牆內，好象在播電影一樣，有一個人在活動，是我！是雷八！他在說話，這回，我聽到了！

    “……願親戮諸首領，以全其族……遁往外世，未蒙神召，永不返還……今誓於神！”

    雖然聽得不全，但這是雷八的話！親戮諸首領？！

    “汝若弗遵，必形體不全，魂魄飄搖！”女人說。

    這聲音，太熟悉了！

    我一驚之下，醒了過來，全身都是汗。

    “張釗，你做夢了？”萬寅燕的臉貼在我左胸上，也是剛醒過來的樣子。

    我還驚於剛纔的夢境之中，那個女人是誰？是神？雷八為什麼對她許下誓言？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我努力根據這些凌散的片段去猜測著：這個女人，可能就是神族中人，但神族怎會是人？暫時當作是神族以這個女人的形式出現。雷八當年被大姬捉去後，一定是送到了神塔之中，還要被那個叫做神道的刑罰折磨，在神塔之中，他可能與神族達成了什麼協議，不知道為什麼會對神族許下誓言，還要親自殺了那些部落首領。

    “以全其族？”或許就是因為這個了，親手殺了那些部落首領，神族就不再追究？怪不得姒尋鹿等人懷疑雷八與他們的祖先失蹤有關，他們也許是知道了些什麼，若真如夢中看到的情況來看，說不定雷八真的將他們那些祖先殺光了，再離開神界。

    “怎麼全身都是汗？這段時間是不是太累了？”萬寅燕幫我擦著身上的汗水。

    我回過神來，看著她一副小妻子的模樣，心裏頓時一甜。

    “還是別理會雷八的事了，儘快想辦法離開吧。”

    事情並沒有我想得那樣簡單，在那個結盟儀式到來之前，呂子先生，也就是張騰浪，終於來找我了。

    他就站在我們的房子前。

    我與萬寅燕連忙將他請進房中。

    “張大人與燕女新婚之喜，呂子謹以此物聊表心意。”

    他那淡白的麻衣，束著的長髮，顯得隨意而文雅，臉有點長，尖下巴有點翹，顯得倔強，而高高的額頭，又令人覺得睿智，此時眼神平靜，嘴角帶笑。

    這是我跟他第一次正式面對面，他也在打量著我，彷彿有一種默契在我們之間瀰漫着，從他的眼中也讀出了這樣的味道。

    “呂子先生之物，必屬貴重。”萬寅燕伸手將他手上的東西接過來，看了我一眼，好象在嗔怪我在發呆，失了禮節。

    東西是用染了大紅顏色的那種非絲非麻的布料包著，這是我們那裏的習慣。

    我控制住情緒，點頭道：“謝呂子先生美意。”

    他微微一笑，眼神落在萬寅燕身上。

    “萬家之後，果非凡人！可能猜知此物？”

    萬寅燕一怔，眼光一轉，笑道：“射覆之技，勞神傷力，若妄加猜測，豈非有違先生美意？我將之開啟觀賞便是。”

    說完，將外面的布開啟了，裡面是一對長方形小盒子，約有一掌長，看那盒子雖然簡樸，但用的木料似是紅木一類，十分名貴。

    “風雨刀！”盒子還沒開啟，萬寅燕就叫了起來。

    風雨刀？！

    我震驚地搶過來，開啟了，分明是兩個刀鞘，皮革所制，開啟刀鞘，裡面果然是兩把風雨刀，式樣跟萬家村的一模一樣！但不知道為何種金屬所造，非金非石，顏色青灰而光芒暗閃。

    “此刀乃隕鐵所鑄，削鐵如泥。當年神族寵愛雷八，贈與許多貴重之物，此風雨刀便是其中之一，乃神族祭天之用。雷八後來將之贈予胖蠍子，胖蠍子於外世自取萬姓，便是萬家祖先，此刀今日交還萬家之後，亦屬天意，已無遺憾！”呂子先生感嘆著說。

    我與萬寅燕聽得大是震動，他這樣說話，等於直接承認了自己就是張騰浪，還表明清楚知道我們的來歷。

    “胖蠍子、高長河、瘦無窩，還有我這個罪人，四人到了外世，各自取為萬姓、王姓、蒙姓和張姓，便是你們四家人的祖先！”

    他就是我的祖先？這種感覺非常奇特，這個人，站在我面前，是我的祖先！

    胖蠍子是萬家的祖先，這很明顯，高長河是王家的祖先，這也能確定，張家也早就知道，但那個叫瘦無窩的，怎麼會是蒙家人的祖先？

    “瘦無窩張網捕鳥，其意卻不在鳥，而在鳥巢！此人自名無窩，意乃鳥兒碰上他，便再無窩可居，他要看盡鳥巢，學會房建之術……到了外世，以網為形，取姓為蒙。其族人，因通曉建築之術，被神族賜姓為窩，後又稱有巢氏，荒城之建築，大多便是有巢氏所建。”

    我去，那叫做瘦無窩的，不但是蒙家的祖先，居然還是建築大師有巢氏的祖先！跟那個愛戴高帽子的有巢奇，是同一族人！

    “何以其他三家之人，到了外世，都已仙去，偏雷八與汝，卻還在？！”我有些驚奇。

    “當年，只有雷八與我，還有大小狐，四人修煉至元神不滅之境，雷八更是身賦異稟，神族欲立之為眾王之王，然其卻不服從約束……”呂子先生慢慢解釋著。

    原來是這樣，這些情況，在我腦裡也有隱約的印象。

    “但雷八……”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將知道的情況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