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朋友
那幾個大漢見此情形,同時對著我,深深的鞠了一躬:“仡來、仡起、仡軻、仡喬,深謝大人!”
到了這裏,第一次見到有人行這種禮,可能是一個很重的禮吧。
這些人,都姓“仡”?那仡軻早就見過,看來他們是同姓的族內兄弟。
這時候,遠處還聽到有打鬥的聲音,看來有弓族與九壘族還在拚鬥。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各位、大人,能不能暫止爭鬥?”
本來也想鞠躬以表示尊重,但雙手無力,只能微微點頭,不知道這些人懂不懂。
範同這時候也說:“我們跟他們,也是朋友……”
他們幾個對望著,沒有作聲。
範同有些急了,口裏忽然冒出“濛濛通通”的一連串發音,他是在用苗語跟九壘族人交談,我聽不明白。
這幾個人大是吃驚的神色,臉上驚疑不定。
“這怎麼可能,這些人居然不知道蚩尤!苗族的祖宗神蚩尤!但他們說的,分明就是苗語啊!跟湘西那裏的苗語很相似。”範同忽然驚叫著對我說。
我心裏也震驚得很,這些九壘人極有可能是苗人,但他們不知道蚩尤的存在,這怎麼可能。
心裏一個想法正在形成,不但是九壘人,還有這個世界的人和事,慢慢有了頭緒,但現在說不出來,得要再用一些事去證明。
範同繼續說著苗語跟九壘這幾個姓仡的人去溝通,這幾個姓仡的先是用極古怪又疑惑的眼光在他和我身上瞟來瞟去,而隨著範同的話越說越多,他們的震驚神情也越來越明顯。
範同好象還是不能獲得他們的信任,忽然取出一支楓木箭,在地上畫了起來,畫了一輪後,放下箭,再用雙手在胸前頭上,做出許多古怪的動作。
我看到範同雙腳的動作,一種心酸的感覺彌滿了心間。
那個叫做仡來的,可能是這群人的頭領,這時候手一揮,向着外面大叫了一聲,馬上有人吹響了號角,遠遠傳了出去。
範同終於鬆了口氣:“他們不知道蚩尤,卻認得苗族裏最古奧的一些秘圖和手語,算是接受了我,這下好辦了!”
我看到他長滿細小的白絨毛的臉上,冒出了汗水。
這一類的苗族秘傳,相信就是遊世丘得到苗人信任的重要手段了,想不到範同在今日用上了。
其實這裏沒有今日的說法。
有弓族的人撤走了,或許是急於離開,有毅也沒有前來跟我們打個招呼,我跟範同卻留了下來,我們兩人,成爲了九壘族的貴賓。
在他們眼中,會不會就象我們碰到外星人一樣?
範同很快就打聽明白,九壘族的人,的確是想利用這次機會,將有弓族首領司毅捉住,並趁機收服有弓族,但由於司毅被困是一次偶然的事件,所以,九壘族的準備也不足,有弓族的援兵一到,雖然先吃了些虧,但後來雙方便膠持著了,九壘族此行的人員並不多,只來了九壘中的一部分,他們擔心有弓族全族而出,所以,最後放棄了此次行動,全部往南撤退,以防有弓族的追殺。
範同堅決跟著他們,我傷勢嚴重,也只得如此。
這裏沒有時間,所以走了多久沒法計算,終於,在某個時候,我們停了下來。
這時候,我手上的傷恢復了許多,就是腦袋還是不時會發暈,那個仡雄吾不斷被我輸氣治療,傷勢恢復得比我還快,看來他們身上這種自愈能力,真的很驚人。
我恢復得慢,可能跟沒有吃東西有關,因為範同一再叮囑我,如果可以的話,就不要進食。心裏明白,他是想在這群人心中造就一個“神”一樣的形象,不但能戰,還是“神”,名副其實的戰神。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人對我的眼光,的確是越來越有膜拜的味道,每次看到我都是畢恭畢敬的。
這群人,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沒有數字方面的說法,但我估計可能在一兩百人左右,他們沒有任何坐騎這類的代步工具,只靠走路,帶的東西也不多,最多的是那種叫做木禾的稻米。
一路上,範同混跡其間,與九壘人越來越熟絡,經常見到一大堆人圍著他,而他則口若懸河地說著,不時又在地上寫些什麼,後來,他跟我說,他在跟九壘人起名字,還講很多關於苗族的神話傳說……其實可能是一些與九壘人相關的故事吧。他是希望以此拉近與九壘人間的距離。
“我還用苗人的組織方式,幫他們將隊伍重新編排了……這些九壘人,沒有首領,九個部落各自為戰,有事才聯合在一起,得要為他們弄一個民主聯盟選舉制度……”他興致勃勃地說著。
我啞然失笑,不過也樂得享受著神一樣的待遇,他忙他的,我過我的。
接觸得最多的,是仡雄吾,他對我異常的敬服和感激,但我每次看到他的時候,頭部便不期然的發痛,特別是前額,好象還聽到那種在腦裡傳出來的聲音,看著他那鐵一樣的額頭,當時不知道哪來這樣的勇氣撞上去,而兩個人的頭最後居然能恢復過來,算是個奇蹟了。
到了行程的末段,頭痛越來越嚴重,腦裡開始出現幻覺,但也不敢跟範同說,怕他擔心。
九壘族人開始分開幾支走向各方,我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快要到了。
我們到達的地方,是一片水田,一片典型的南方水田,那裏,雖然並沒有我們那裏的耕地那樣規整,但種著一片一片很多象稻穀一樣的植物,個頭很大,此時正掛著穗,沉甸甸的。
“這些應該就是九壘族人到神山那裏偷來木禾改良出來的品種了,就是不明白,這種天時,沒有充足的陽光,這種植物怎能結上如此飽滿的稻穗。”
我很快知道,天上這些光線,有古怪。
這是一大片的小山群,山都不高大,約莫也就幾百米的高度,山與山之間的谷地,挖著一條條的水道,種滿了那種水稻,而山的兩側山坡上,也有不少樹林,林木不高大,九壘人大多數住在這些地方。
終於明白“谷地”這個詞的意思了,原來是兩山之間可以種穀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