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來很煩躁，總在山洞裏跳來跳去，不時大聲嚎叫，在村裏也能聽得見，你千萬不要驚動他……也不要驚怕，他雖象《山海經》裡那個叫狌狌的東西，但他是人！”萬庚辰繼續說。

    “哥，我是小辰，又來看你了，你還好嗎？這回還帶來一個朋友，這個朋友，他認識你！”他壓著聲音向山洞裏麵叫著。

    天坑下面的晚上，本來就沒有任何光線可言，什麼都看不到，幽深的山洞裏，沒有任何迴應，但我感到有一個東西在緩緩走動，不是走到洞口前的柵欄，而是在裡面走來走去，給人一種他很不安定的感覺。

    “哥，你晚上不是不睡覺的嗎？你怎麼了？”萬庚辰又小聲的叫著。

    裡面那個東西好象靜了一下，然後走動得更快，但依然沒有走過來。

    我忍不住了，手扶著柵欄，也將頭伸前一些，將嘴貼上去，往裏面輕叫了一聲：“小五，是你嗎？我是張釗，跟你在秦嶺上面風雨風路的張釗！”

    其實我也已經不是張釗了，不再是張釗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辨認得出。

    就在這時，前面風聲乍響，“當”的一聲響，一個黑色的東西撲到我面前的柵欄上，好快！

    我下意識的往後一縮，仰頭一看，朦朧中，看到一個黑影就趴在面前的柵欄上，這黑影用粗啞而又激動的聲音嘶叫著：“你是張釗？！我是小五！我是萬庚申！”

    真是小五！

    “小五！你怎麼了？”我又驚又怕，說話的聲音都抖動著。

    “不！你不是張釗，你不是！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事？！”那粗啞的聲音激動地叫著。

    “哥，你別亂叫，讓他們聽到就壞事了！”萬庚辰緊張地說。

    “小五，我就是當日的張釗，張釗！當日我們在秦嶺裡鬥群猴，在覈桃林中破奇陣，在那古怪的核桃樹上面，找到神宮的入口，然後……現在，你變成這樣，我也變得不再是那個張釗了，你明白嗎？明白嗎？我們都遇到了麻煩，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差點就說，我也是人猴，遲早會變成你這個樣子。

    “張釗，真、真是你？！”

    黑暗中，柵欄的間隙伸了些什麼，我知道，那是他的手，心裏一陣發酸，伸手便拉上去，卻拉到一隻毛茸茸的手！

    “小五！”我禁不住哽咽起來。

    “張釗……”小五在裡面也哽咽著，“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走的時候，你不是好好的嗎？”

    我心裏一動，他以為我是跟他一同下山的那個張釗，不知道我是走進了神宮，又走出來的另一個張釗。

    “我、我……我現在也不再是張釗了，現在叫做雷小方，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太可怕了，我也不能明白。當日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能這樣說。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只知道與你在那個通道裡，昏迷了過去，醒過來時，王文先正扛著我跟你走出去，但我看到，地上竟然還躺著另一個你和我！王文先喝了我一聲，叫我別看，然後我嚇得又昏迷過去……王文先跟我和你，三人下了山，王文先一直盯著我，不讓我離開，也不讓我跟其他人接近……後來，我瞅著一個機會，跑了回來。”他喘著粗氣說著，聲音裡還有驚怕不解的味道。

    是的，那天，他對王文先說要立下一個什麼血誓，王文先才放他走的。

    怪不得那天碰到他跟王文先時，王文先一直追著他了，是怕他將在神宮裏發生的事跟其他人說起。

    我心裏也很震驚，因為他說的情形，我在夢裏也見到過，只不過，我當時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從裡面出來的人，那人，應該就是雷三箭！

    心裏越想越震驚，越證明我那些夢，不是幻覺，不是假象，真的好象有些記憶在回覆著，在與我現在的記憶重合著！

    “張釗，我很怕，我現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時候……控制不了自己，象一隻大猴子一樣，容易發怒，身上的毛越長越多……我很怕，真的很怕……”小五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死死不放。

    “小五，沒事的，我、我以前也見過，見過這種情況，雖然難看，但會正常的慢慢變老……我們可以到外面去求醫，現在醫術發達……”我想著張家村的人猴，我的那些先人。

    “沒用的，我知道沒用的……”小五在裡面傷心地哭了起來，萬庚辰也忍不住低聲哭著。

    我心裏熱血上涌：“小五，我將你帶離這裏，我們另想辦法！”

    說完，拿出風雨刀，將其中一把遞給萬庚辰，說：“我們用刀將柵欄開啟，將你哥放出來，然後遠走他處！”

    說完，一刀便劈向柵欄，但卻被萬庚辰一手拉住了：“不要鬧出大動靜來！這柵欄上有鎖。”

    說完，只聽得輕輕的“當”的一聲，風雨刀鋒利無比，那鎖馬上便被萬庚辰劈落了。

    “不！張釗，我不走，你們快走吧！”山洞裏的小五忽然發出了一陣低嚎！

    “哥，你怎麼了？”萬庚辰好象嚇了一跳，但還是將柵欄推開了。

    “你們快走吧，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萬公公說得沒錯，我會變成猴子，我不想害人！”裡面的小五亂七八糟地說著，顯得越來越暴躁。

    “哥，不要亂說！到了外面，你能變回來的，求你不要大聲叫，不要驚動外面的人……哥……”萬庚辰苦苦哀求著。

    “走！聽到沒有！”小五暴怒了，我聽得一聲風響，“咣”的一聲巨響，他用腳將柵欄踢了回來，發出震天的響聲。

    “糟了！”我與小五同時脫口而出。

    “快、快走，現在走還來得及，哥，快啊！”萬庚辰語無倫次，推開柵欄，要到裡面去。

    我覺得裡面的小五有些不對勁，忙一手拖住萬庚辰。

    “小五，你再不走，可能要一輩子關在裡面了！”就象嫦娥奔月裡的人猴一樣。

    “你、你們快走，我開始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你們快走！我會發瘋殺了你們的！小辰，張釗，快走啊！”小五在裡面咆哮起來，那嘶啞的聲音，那沉悶的叫聲，又令我想起了嫦娥奔月裡的人猴。

    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