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壞壞地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雷蕾，雷蕾。”

    “我不！我不！”

    進入了工藝品店，王安對著雷蕾下了封口咒，走進這個店鋪，只覺得有些壓抑，和老頭那邊那種豁然開朗的氣氛完全不同。

    店鋪裡陳列著很多老頭的作品，無論是鏤花的還是法琅彩的，都是精美異常。

    王安在店鋪裡轉悠著，看著老頭僅剩的這些東西，有些感慨。

    一個年輕小夥子從櫃檯裡走了出來，留著一個小平頭，小小的眼睛，一身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像個痞子。

    他知道這個小夥子就是剛剛雷蕾口中的“小五”。

    “您有什麼喜歡的，可以給您介紹一下。”小夥子跑到王安的身邊笑道。

    王安指著高架上的一個瓶子。

    小夥立刻來了精神，“您可真是有眼光，這是清代的瓷瓶，從法國收回來的，雖然不是官窯燒製的，但是你看看這個成色，這個年代感，完全可以和宮裏皇帝太后用的媲美。”

    聽著小五的這套說辭笑了，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狀況。

    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名家之作吧？”

    小五賠笑道：“那肯定是啊，雖然作者已經沒法兒考證，但是當時賣給我的那個法國人說，這是他爺爺在戰爭中，從中國一個德高望重的翰林手裏買回來的，當時啊......”

    “你爺爺做的東西，就這麼難以宣之於口嗎？”王安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五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是顧客呢。害我高興了老半天。”

    王安覺得有些尷尬，畢竟小五怏怏地回到了櫃檯後面，又躺回了躺椅上，腳翹到了櫃檯上，一手拿著水壺，一手拿著手機，好不愜意的模樣。

    被小五這個態度整的有些懵，王安沒想到顧客和非顧客之間的差別竟然有這麼大，他好歹也算是被他爺爺囑託來看望他的，熱一杯茶總是應該的吧，怎麼和他爺爺一樣的脾氣，跟誰都欠了他幾百吊錢似的。

    “你爺爺過世了，拜託我來看看你。”王安也只能夠爲了面子冷冷地回道。

    小五手中按鍵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便是繼續。

    “看你這趾高氣昂的樣子，爺爺是把剩下的東西都賣給你了吧？也是，我自打家裏出來就再沒回去過，當然是沒有我的份兒了。”

    看著小五這個吊兒郎當的樣子，王安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和他預料和想象中老頭唯一的孫子有些不太一樣。

    他以為會是一個以爺爺的工藝為榮，兢兢業業事業有成的孩子，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狀況。

    見王安不說話，小五反而有些著急了，“你怎麼不說話，他分給了你多少，你要是沒有渠道出貨，我可以幫你出啊！”

    “就謊稱是國外收購回來的清代或是民國遺作嗎？”王安苦笑。

    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什麼東西，但只是一秒鐘，小五便笑道：“是啊，這樣好賣，價錢也會好很多。”

    看的出來小五並非對爺爺沒有感情，只是被生活逼迫得不得不放棄承認爺爺的工藝。王安決定給他一個臺階下，“你難道不想為爺爺正名嗎？讓爺爺的工藝被人認可？”

    小五慘淡地笑了，“我能夠騙過顧客買下爺爺的作品，就是讓爺爺被認可了。”

    “可那終究不是你爺爺的名字啊！”王安不明白，他繼續追問道。

    這是小五從架子上拿下一個陶瓷瓶子，“我可一直都是以爺爺的名字來賣的，只不過給他們編造一個顛沛流離的故事罷了，人們都以為爺爺是個清代的民間大家，這不好嗎？人們愛聽故事勝過愛工藝本身。”

    “你爺爺的東西，我全砸了，一件都沒剩下。”王安冷冷地笑道。

    “什麼！”小五立刻衝上前來掐住了王安的脖子，王安只是向後退了一步，小五就摔在了地上。

    “你這裏的就是你爺爺最後的作品，想要怎麼賣，想要怎麼回饋他送給你的遺產，全看你自己。”

    小五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瞬間就明白了王安所說的話的意思，卻異常地傷感：“你不懂！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欣賞藝術的人少之又少！他們喜歡的是面子，是奢華，是故事，是吹牛的資本，根本不是爺爺用生命去打造的東西！”

    扶起在地上的小五，“那你，為什麼不用自己的能力去扭轉乾坤。現在你所擁有的，就是你的所有！你可以用他們去創造一個你爺爺的天下。”

    小五抬起頭，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