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孩子是無辜的。”女人看著童童不住地留著眼淚。“幾年前我的丈夫因為嫌棄而拋下我，我心中好恨啊！”

    “我一個女人獨自撐起整個家，我時常在想憑什麼那個男人拋棄了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非要離開我?痛苦萬分之下我就去喝酒，試圖用酒精來麻痺我自己。”

    “喝酒?”蘇清瑩皺了皺眉頭，似乎女人對這兩個字都格外地敏感。

    “對...我每天傍晚喝的大醉，深夜纔回家。”女人伸出手對著不遠處一直冷眼看著她的童童，她想要摸一下童童，可是對上童童那冰冷的目光後彷彿又觸電一樣收縮了回來。

    女人深深地低下了頭，語氣中滿是悔恨與自責。“回來之後，我檢查她們的作業，稍有不滿就大聲呵斥，有些甚至會拳打腳踢。”

    “但每一早我想起這些又是以淚洗臉，我將所有的恨和希望放在女兒身上，我不想讓她們將來和我一樣，可我真的沒想到會給她們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童童，星星，媽媽對不起你們啊！”

    女人的話讓我也不禁沉默了，丈夫將暴力傳輸給女人，女人又將暴力傳輸給孩子。可孩子又懂得了什麼？壓迫到極限後一個選擇了爆發，一個則選擇了自我毀滅......

    或許在這一場悲劇中，丈夫，妻子和兩個無辜的孩子，每個人都是受害者。

    不遠處的童童聽見女人聲嘶力竭的哭聲，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了幾步。她看向女人的眼中雖然依舊是冰冷，但彷彿又多了幾絲迷茫在其中。

    “這樣吧，所幸童童現在還小，過去的陰影不能讓她一直留在記憶當中。我知道一家很有名的心理醫院，你儘早帶著童童去接受治療，或許能對她的恢復有很大的幫助。”

    蘇清瑩的話頓時讓女人抬起了頭，她抹了抹眼淚，對著我和蘇清瑩用力地點了點頭。

    “會的，我一定會的。這一次真的要好好謝謝你們，不然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

    “謝的話就不用多說了，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是吧！”蘇清瑩說著話的時候朝我眨了眨眼睛，我不禁也苦笑著陪著她一起應和著。

    “在那之前還得請你先給我們點時間，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處理完。”我拍了拍童童的肩膀，女人聽出了我的話外之音，連忙起身離開了房間，臨走前還念念不捨地看了童童一眼。

    “她媽媽的事處理完了，接下來就是妹妹吧...你打算怎麼解決？”

    蘇清瑩不愧和我合作這麼久，我話一說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說實話這個小女孩我也很糾結。

    “她的意識呆在陽間這麼久已經很微弱了，直接下去很可能要受到路上孤魂野鬼的欺負，我想送她一程。”

    “送她一程?你想和她一起下去嗎？”蘇清瑩在一旁打趣道，看得出這樣的結局她還是很開心的。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可別忘了我可是陰差。”我翻了個白眼，女人就是這樣，剛纔感動的稀里嘩啦這才一會就開心了。

    “是是是，厲害的陰差大人，趕快施展你的神通吧。”

    蘇清瑩的話讓我徹底無語了，這種哄小孩一樣的口氣真的是......咳，還真的是有點享受的。

    “童童，你有沒有什麼你妹妹生前的物品，比如小鏡子小梳子一類的。”我問向童童，童童聽了我的問題後思考了一會，突然間跑了出去。

    我和蘇清瑩還在訝異的時候，童童突然又跑了回來，只是這個時候手上多了一個玩偶熊，差不多和童童一樣的高了。

    “這個是我們之間的玩具，只是現在......”

    童童的語氣又變得有些低落，我暗中嘆了一口氣，她們之間的感情看起來真的很好，怪不得星星寧願不去投胎也要留在童童身邊照顧她。

    “這個很好了。”我拿起玩偶熊，將它擺在了正北方向，然後又端出一碗水緩慢地澆在了玩偶熊的頭上。

    我看著蘇清瑩好奇的目光，於是一邊做一邊向她解釋道：“北方為水，金水為陰，水又是連線陰陽兩界的通道，這玩偶熊上面寄託了童童和星星之間的羈絆，我想透過這個讓她和陰間之間聯絡起來，直接讓她前往陰間。”

    “哦，是這樣。”蘇清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你想走後門。”

    蘇清瑩的話讓我的嘴角不禁一抽，怎麼這話到她嘴裏就變味了呢？

    “星星，你雖然錯過了前往陰間的最佳時期，但是你為保護家人依然未失去本性，我如今送你一程直登酆都，免去路上小鬼纏身，劍樹刀山之難。人鬼殊途，你媽媽現在已經知錯了，還望你不要再在陽間留念，早入輪迴吧。”

    我說了很長一段話，而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那一碗水倒到現在依舊沒有倒完。只見童童的身上隱隱約約間出現了一個灰濛濛的影子，和童童差不多大小，但好像風吹一下就要消散。

    “妹妹！”

    童童彷彿也心有所感，她雖然看不見，可還是朝著那道灰影的方向撲去，彷彿想像以往那般將她抱入懷中。

    只可惜，她什麼也沒有碰到。灰影最後看了童童一眼，投身進入流向玩偶熊頭頂的水幕裡去，童童呆呆地看著渾身被打溼的玩偶像，好像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樣，淚水不經意間從眼角滑落。

    “無上太乙救苦天尊。”我心中暗歎了一聲，蘇清瑩則再次被感動的稀里嘩啦。

    “好好保管它，你妹妹在裡面留了一件東西給你。”

    我撿起被淋溼的玩偶熊遞給童童，童童一把抱住她放聲大哭了起來。問訊趕來的女人看見這一幕，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緩緩走到童童身邊，兩人一熊相擁而泣。

    我拉開門走到了外面，蘇清瑩也跟著走了出來。我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太陽，依舊是陽光明媚的日子，可是這世間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悲劇呢？

    “一切都結束了。”

    我嘆了一口氣，蘇清瑩也點了點頭，“一切都結束了，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裏卻那麼不好受呢？”

    “也許是因為這次悲劇中每個人都是受害者吧。”我揮了揮手，示意攔下路邊的一輛計程車。“走吧，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我們的工作不就是那樣麼？”

    計程車應聲停了下來，我推開車門坐了進去，對著蘇清瑩拍了拍車上旁邊的座位。

    蘇清瑩思考了許久，突然“噗”的一聲露出笑容，她看著我跑了過來。計程車開始啟動，我不知道她為何而笑，但是我知道，我應該留住這樣的笑容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這就是我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