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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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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 崩潰

    儘管眼睛被遮上了黑布,童童還是下意識地抬起手,想擦去殘留在眼角的淚花。

    我看著她鼻尖微微泛紅,就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什麼悲傷的往事,纔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我並不是這個家的獨生女,在此之前,我曾有過一個妹妹,我跟她是雙胞胎的關係,就連相貌都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說著猛抽了抽鼻子,繼續跟我們講述,她跟妹妹之間的往事。

    雖然我不知道,她的妹妹到底身在何處,但看她現在這樣的表現。想必兩個人的相處模式,肯定是相親相愛。

    “也許是因為雙胞胎,我們倆所用的東西,幾乎都是同種風格。每天一起上下學。現在想想,那樣的日子彷彿已經離我很遙遠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放在身前的雙手交叉在一起,再收緊的那一瞬間,卻徒然鬆開。

    “本以為我跟她走向更加廣闊的天空,但這一切,在那一天全然變了。”

    說到這,她的情緒越發激動,抬手想自作主張地摘掉那蓋在眼睛上的黑布。不過,被我伸手握住了手腕,不得不打消這樣的念頭。

    儘管童童已經承認自己並沒有被鬼附身,但剛纔那一雙攝人心魂的眼眸,直到現在我仍心有餘悸,生怕這一摘掉,我跟蘇清瑩同時掉入她眼睛的漩渦,因此落入了陷阱。

    “我的雙胞胎妹妹叫星星,我成績優異,她與我截然相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兩個各自站在極端的一點,在母親的眼裏,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懸空的雙腿搖晃了幾下。

    “其實我覺得母親有時候的確比較偏激,最起碼在成績這件事上,她直截了當的把妹妹在學校徹底除名,讓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再次走向課堂。”

    我微蹙起眉,的確沒有想到那個苦苦哀求自己的母親,竟然有這樣毀三觀的人品。

    都說眾生平等,更何況是自己的孩子。怎麼可以以成績的優異程度,來評判一個孩子對自己的價值所在。

    怎麼想我都覺得迂腐之極。

    “你媽也實在太過分了吧,就這樣隨意剝奪一個孩子上學的自由!”

    蘇清瑩氣得臉頰漲紅,猛拍了一下桌子,突然站起身。

    我感覺她的行為有些過於激動,有些無奈的扯扯她的衣袖,讓她最好注意一點。

    經過我的一再提醒,她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失態,頓時有些尷尬地撓撓後腦勺,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繼續說,我就不打擾你了。”

    “所以在一次期末考試之後,母親果斷去學校給妹妹辦了退學手續,將哭鬧的妹妹順勢帶回了家。”

    童童低垂著頭,聲音低低地,情緒很是低落。

    “我當時有勸過母親,不要這樣子做。但她就是不聽我的勸告,選擇一夜孤行。後來實在沒有辦法,我也只好向她作出妥協。”

    “那你妹妹有沒有想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重新上學?”

    我停頓了幾秒,繼續向她提出自己的疑問。

    “想過,從她被關在家的那一天起,她曾不止一次跟我提過這樣的事情。對於校園生活的憧憬,每次對我形容地惟妙惟肖,讓我越發痛恨母親所做的決定。”

    小小的拳頭緊攥著,我能聽出她咬牙切齒的語氣,打從心底替她打抱不平。

    這輩子攤上這樣的母親,也算是小女孩的倒黴。

    或許是因為農村婦女的思想比較保守,並沒有考慮過,學習對孩子未來的發展,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還未羽翼豐滿,就徹底折斷。再怎麼樣,這也本不是應該身為一個母親,能狠下心做的事情。

    “妹妹輟學之後,母親就強迫她待在家裏幹活,什麼髒活累活通通攬在她的身上。明明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那一雙小手被硬生生的磨出了繭。”

    “不得不說,你媽還真是個極端,差別待遇顯而易見。”

    蘇清瑩連連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對啊,曾經我也是這麼覺得。有段時間我曾跟妹妹一起聯合抗議過,但結果反而讓妹妹陷入更加不好的境地。”

    自責的語氣傳入我的耳旁,我能感受到她的不甘與掙扎,卻不得不迫於現實,選擇妥協的情緒。

    經過這段陳述,我從未想象過,她的心理年齡,全然超出了她實際年齡的大小。

    “有時候我在屋裏學習,寫完作業後我都會主動幫妹妹去幹那些活。如果沒有被母親抓到,我們倆人都安然無事。可一旦被抓到,妹妹就要做更加繁重的活。”

    我下意識瞥了眼緊閉的大門,一想到在一門之後,就站著童童口中所說的母親,我頓時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她對童童的關心,是否是真心實意?

    又或者說她生下童童,養育童童長大成人。是因為她的本身價值,值得身為母親的她去付出,而不是因為童童是她孩子這麼簡單直接的關係。

    “要是你的成績,也跟你妹妹一樣,並不是很優異。那你的母親,會不會讓你也直接輟學,回到村裏過上耕地艱苦的日子。”

    蘇清瑩神情嚴肅地反問她這樣的問題。

    就算童童沒有回答,答案瞭然於心。

    “肯定也跟妹妹一樣,每天做著繁重的農家活。徹底遠離那曾經她渴望的校園生活,周而復始的過著繁重的一天。”

    她一字一句從嘴裏吐露,淚水早已打溼身前裙襬的一角。

    我突然有種憐憫之心,不想讓她繼續講述家裏的事情。

    總感覺從她嘴裏每吐露出的一句話,就形同掀開她殘留在心口的傷疤,一層又一層,疼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之前我總想透過自己努力學習,來擺脫母親的控制。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發現這樣的想法幾乎就不可能實現。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就好比現在這樣。”

    童童輕笑了一聲,卻讓我有種無比瘮人的感覺。

    這樣的錯覺與寂靜的夜晚相輝映,的確很是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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