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只有我一個人還在動，抬頭對向老胡的眼睛，他兩隻眼睛都泛着濃重的血絲，張了張口也沒有阻止我。

    在門外的時候還看不到穀雨薇的致命傷，但是繞到另一側之後，就看到了她脖子上豁開的傷口。

    一道很深的傷口，傷口附近的皮肉都翻卷著，但是已經沒有血流出來了，這是被水長時間浸泡的痕跡。

    我想近距離上前檢視，老胡還是伸手拉住了我，沉聲道：“讓他們來吧。”

    我木然的抬頭看著老胡，老胡哽著喉嚨繼續道：“他們專業。”

    老胡肯定不只是怕我不小心破壞了現場遺留的線索，而是認為由我去驗屍這件事過於殘忍，連老胡自己都不忍心親自去做這件事。

    我和昨天晚上留守的兩個實習警員被老胡帶到了辦公室，進去之後老胡身子一軟直接倚著辦公桌坐在了地上。

    “兄弟，知道我現在想幹啥不？”老胡這會反倒是顯得平靜了一些，我說不知道他想幹嘛。

    老胡用後腦勺輕輕撞著辦公桌，頹然道：“想喝酒，真想喝醉之後啥事都沒發生，多好。”

    我和老胡的心理都在崩潰的邊緣，兩個實習警員也跟著淚奔，過了幾分鐘，老胡扶著辦公桌起來，對他們倆吼道：“倆大老爺們哭啥哭？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們倆昨天晚上都是幹啥吃的？”

    老胡爬回辦公椅上坐好，我取代了他的位置，坐在了辦公桌前的地板上，抬頭看著兩個哭的跟小姑娘似的毛頭小子。

    老胡整理好情緒之後就開始問話，讓倆人詳細說明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

    其中一個抹了抹眼淚道：“處長，寧哥。都怪我們倆，昨天晚上我們不知道為啥就是困，其實小薇是當著我們的麵出去的。她很著急的樣子，我當時還在想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但是沒站起來就趴桌子上睡著了。”

    我充滿怒火的瞪著倆人，幾句話的意思就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唄？

    雖然我也猜到他們倆應該也是被算計了，不過我現在就想找到一個發泄的藉口。

    只是看到倆人和我們一樣的悲慼，最終還是沒有把怒火引向他們。

    我們四個在辦公室裏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有報告遞到了老胡的辦公桌上。

    我爬起來站到老胡背後和他一起看，局裏的同事真的比我專業，這麼會功夫已經整理出完整的兇殺過程。

    根據衛生間裡留下的痕跡，報告上說穀雨薇是在凌晨一點左右的時候被割喉死在了衛生間。

    而且從現場留下的一些血跡判斷，她其實在進入衛生間之前就有了警惕，是側著身子進門的，但是在進門之後，就被隱藏在暗處的人用利器割開了喉嚨，然後被擺成了趴在洗手檯上的姿勢。

    現場之所以整潔，是因為被人為的清理過了，沒有多餘的血跡和指紋。而且她在被擺好姿勢之後，洗手池上的水龍頭也被開啟了一段時間，穀雨薇的血全被衝進了下水道。

    我眼前的紙張和文字慢慢模糊，穀雨薇這麼可愛的小姑娘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經歷。

    一刀割喉，身體裡的血液也基本流逝殆盡。

    “想要讓血液全部流乾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兇手還打掃過案發現場。在此之間，不可能不發出一點響動。”老胡目露兇光的看向兩個實習警員。

    我也開始重新打量他們，老胡說的沒錯，他們不可能睡的那麼死。除非是他們真的已經提前中招，冷靜下來之後，我還是覺得他們屬於後者。

    我以為最先衝動的是我，但沒想到是老胡差點爆發。

    勸了老胡幾句，其中一個實習警員突然開口道：“處長，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該怎麼說。”

    “有話就說！”老胡有些不耐煩的道。

    這個警員皺起眉頭道：“就是，我印象中和這份報告上的時間有點不對，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夢。在差不多凌晨兩點的時候，我好像看到小薇姐回來了。她在門口沒進來，當時我還問她幹嘛去了，小薇姐說有點事要走，讓我們別出來。”

    “凌晨兩點？你怎麼確定？”老胡終於有了當領導的威勢，逼迫他繼續說。

    小夥子眼神有點躲閃，支支吾吾的道：“當時我女朋友給我發了條語音，所以我看了一眼時間，撂下手機就看到小薇姐了。最後我睡著的時候，小薇姐好像還對著走廊喊了一句‘我馬上就來’。”

    他最後還是把這件事歸咎為自己的夢，因為他看到穀雨薇的時間是在她死亡之後。

    不過我卻不願意這麼簡單就下結論，對他伸了伸手讓他走到我跟前，然後從兜裡掏出一把硃砂摁在他額頭上。

    老胡皺著眉頭看我，他眼中看到的肯定和我不一樣，其實就算是我也看不清楚。

    鬆開手之後，硃砂有一點點的變色，這個實習警員的雙眼之間有一道不易察覺的黑氣，很淡，眼看著就要完全消失了。

    我把另一個警員也叫過來試了一下，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老胡問我到底看到了什麼，我就直接當著兩個警員的面對他們說：“鬼遮眼，最弱的鬼遮眼，只是讓你們睡著而已。”

    倆人既然進到了我們特別行動處，就知道我們這個部門的性質，只是他們還沒有親自出過任務而已。

    “寧哥，你的意思是，害死小薇姐的，是鬼？”

    我無奈的嘆著氣，也沒有心情再訓斥他，只是實話實話：“不是，小薇是被人殺的。但是，你們之所以後來也沒有聽到衛生間裡的動靜，是小薇蒙了你們的眼睛，不想讓你們出來。”

    “為什麼？”倆人一起問道。

    我冷眼看著他們，慢慢說出來：“因為當時兇手還沒走吧，你們要是出來了，也會死，所以小薇死後還保護了你們一次。”

    我覺得我這次的猜想是最接近真相的，在衛生間的時候，周圍只有淡薄的陰氣，沒有看到穀雨薇的陰魂，甚至是沒有任何的怨氣。

    而穀雨薇以這麼悽慘的方式死去，如果沒有一點怨氣的話說不過去，最有可能的就是，穀雨薇已經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