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同一個方向，霧氣已經消散了很多，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從山上下來。

    “他不是人。”蘇清瑩小聲提醒，她一說我就看清楚了。

    這個‘人’看上去走路跌跌撞撞，但是兩隻腳也從來沒有觸及過地面。

    這是一隻陰魂，但就我看來，魂魄虛弱的很，也沒有什麼殺傷力的樣子。

    回頭看向蘇清瑩，她臉上的懼色也減緩了一些，不過還是提醒我：“不是他，他後面還有東西。”

    我已經有些煩躁了，這一個個的，到最後到底會出現個什麼東西。

    “鎖鏈！無常！”蘇清瑩驚歎道。

    等到這個走路不穩的陰魂靠近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後背上連著一道黑色的鐵鏈。

    鐵鏈一直在山道上延伸，看不清盡頭。

    “你又是誰？”我看著這個又莫名出現的陰魂。

    陰魂沒有回答，甚至都沒有理會我，眼神呆滯得如同木偶。

    這像是一個痴傻的陰魂，活人當中有瘋癲的人，但是很少見到同樣狀態的陰魂。

    而造成這種情況的，只有一種可能，這個陰魂的靈魂不夠完整，或許是隨著時間的消散，或許是被其他外人所傷。

    無法從陰魂口中問道一言半夜，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鎖鏈上，伸手觸碰了一下，馬上就跟觸電一樣把手收了回來。

    這條鎖鏈，冰冷刺骨，深入靈魂。

    蘇清瑩已經來到了我的背後，並不敢和我一樣觸碰鎖鏈，只是有些失神的唸叨著：“冥界的枷鎖，這裏有一位無常。”

    我第二次聽到蘇清瑩說出‘無常’這個詞了，又想起曾經的那個夢。

    只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地府勾魂使者。

    抬頭是看不到盡頭的鎖鏈，我咬了咬牙，再次握住了鎖鏈。

    “鬆手吧。”

    在緊握鎖鏈的那一刻，我腦海中就聽到了一個聲音，本來還想著讓身體嘗試著去適應這種冰冷，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又是一連串嘩啦嘩啦的響動，蘇清瑩拉著我後退。

    山路之上，鎖鏈另一頭的人終於出現了。

    一身黑衣，高聳的帽子像是紙糊的一樣，和想象中的形象倒是沒什麼太大出入。

    傳說中的黑無常終於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認真打量他的臉，除了看出蒼白如紙之外，也看不真切他的五官。

    蘇清瑩不斷的拉扯我，我突然意識到，以陰魂狀態出現的蘇清瑩，是聚吧黑無常的，這可以算是天性。

    但是顯然黑無常沒有要對蘇清瑩履行自己勾魂的職責，而是又扯了一把鎖鏈，開口道：“這個人，叫向學義，向家的人。我從他的殘魂中，瞭解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面對這個不好界斷是鬼還是神的存在，我們只有老老實實聽故事的份。

    黑無常詳細的講述了這個叫向學義的陰魂的往事，他果然是向家人，不過他已經死了幾十年了。

    這裏麵還牽扯到一段往事，和我們在村裏在遇到的那個中年男人有關。

    中年男人的名字叫閆懷陽，北京人，在上個世紀和向學義一起來到整片偏遠的地方下鄉插隊。

    兩個知青，在那個年代，滿腔熱情的背後，還有無盡的迷茫，因為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到城市的機會。

    尤其是閆懷陽，向學義還有隱藏的身份，奉當時的向家家主的命令，來這裏看守一隻惡靈，但是閆懷陽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當時寨子裡要建立村委會之類的機構，人選是從他們兩個有文化的人之中選。

    因為向學義為人穩重，所以風向是偏向他的。閆懷陽就起了歹心，在一次霧海來臨的時候，把在霧海前觀望的向學義推進了霧海。

    向黎雪重新審視向學義的眼神變得很複雜，沒有找到自己的父親，但是找到了一隻輩分比自己父親都要高的陰魂。

    “那我的父親呢？”向黎雪詢問黑無常，黑無常回答的很坦然：“死了，那隻陰靈搶佔了他的身體。”

    向黎雪頹然的往後一癱，我隨手接住了她，蘇清瑩給了我一個理解的眼神，也沒有再吃醋。

    向黎雪的眼神變得呆滯，和幾天前一樣，我開始安慰他，說我們一定會為向家主報仇的。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感覺得到，黑無常對我們是沒有敵意的。

    如果他站在我們這邊，我不認為有什麼陰靈能跟地府的鬼差抗衡。

    但是黑無常坦然到讓我無奈，直接就說：“我自身難保，沒有找到白無常，而且也失去了和地府的聯絡。剛纔那隻陰靈逃跑，只是本能的懼怕我的身份而已，如果真要動手的話，現在的我沒有完全的勝算。”

    我四下看了看，霧氣已經散了，也不知道剛纔逃走的那隻陰靈有沒有聽到。

    其實和黑無常的交流還是存在一些困難，因為他的話實在是太少了，也不願意主動和我們說些什麼。

    而且，面對他的時候，我也有點本能的恐懼，畢竟是從地府裡面出來的，可能人和鬼都怕他吧。

    “你們先下山吧，天快亮了，我躲在山上，和那隻陰靈互不侵犯。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幫你們。”

    這算是唯一的好訊息了，黑無常又拖著沉重的鎖鏈離開了，不過卻把向學義丟給了我們，說他現在也沒辦法送他去地府，交由我們送去往生吧。

    我們的隊伍算是壯大了，但是這只是一個開始。

    以我現在的能力，超度一隻殘缺的陰魂往生還很有難度，只能用符紙暫時把向學義封印。

    但是到了最後關頭，隨著天色慢慢白皙起來，也看到了山腳下的閆懷陽。

    我們一開始以為是追著他前進，結果他早就暈倒了，根本就沒往山上走。

    過去檢視了一下，閆懷陽還活著，不過我們已經對這個人沒有了任何好感。

    這是一個殺人兇手，因為一己私利，殺害了向學義。

    雖然我們和向學義也不認識，但他畢竟是向家的人，而且還算的上是向黎雪的長輩。

    向學義也看著閆懷陽發呆，似乎也在慢慢回憶著往事。

    閆懷陽醒了，第一眼看到了向學義，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天馬上就要亮了，向學義肯定承受不了陽光，我先把他封印在了符紙，然後提起閆懷陽往村子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