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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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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南誠疆

    寧鹿被南嶼這聲姐姐叫得牙疼。

    非常遺憾怎麼沒拿個錄影裝置把剛纔他叫她姐姐的樣子拍下來。

    這男人平時比水煮雞蛋還要淡,沒想到還藏著活色生香的一面。

    嗯。

    有意思。

    寧鹿微微眯起眼,把南嶼的手腕攥得更緊了:“再叫一聲姐姐,我就放開你。”

    她的語氣輕挑,但凡有點脾氣的人都不會輕易就範的,寧鹿略微挑起眉梢,猜他是炸毛還是繼續跟她裝爛漫。

    事實證明南嶼小時候是一根相當酥脆的小油條。

    被調,戲了也笑呵呵的,讓叫什麼叫什麼,眉眼彎成新月,樣子純良無害:“好啊……醫生姐姐,放開我,好不好?”

    寧鹿被這聲甜到骨子裏的姐姐叫得無話可說,痛快地鬆開手指。

    南嶼的眉心立刻微皺起來,嫌棄、不耐、厭倦混在一起,在漂亮的眼珠上一閃而過。

    剛要把手收回去,卻被一種熟悉的感覺纏上了和剛剛一模一樣的位置。

    翻遍記憶,他認識最混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感謝上蒼教育他。

    讓他遇見了一個比他無賴無數倍的老阿姨。

    南嶼垂下眸,長長的眼睫遮住因為突然又被抓住而泄出的戾氣,再抬起眼,假模假樣的笑意淡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

    “十五歲。”

    他沒追究她的出爾反爾,反而變得比剛纔更乖順了。

    這小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識時務。

    寧鹿微微眯起眼,她好像嗅到了一絲妖氣。

    “為什麼叫我醫生姐姐?”

    南嶼閉上眼睛,睫毛投下的重影好幾疊,像是黑蝶的翅膀。懶得連話都是哼出來的,不答反問:“你不是我爸找來治我的麼?”

    “你知道我的名字麼?”

    南嶼仍閉著眼:“我聽過他們叫你小鹿。”

    小鹿?

    寧鹿沒想到他的答案會是這個。

    “你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麼?”

    “知道啊。”他懶洋洋地半睜開眼,“反社會人格障礙。”

    寧鹿放輕聲音:“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有反社會人格的?”

    南嶼看向她:“醫生姐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是反社會,不是小腦萎縮,不用檢查我的記憶能力。”

    “不要管我要檢查什麼,你只要乖乖回答就行了。”

    寧鹿語氣輕柔,拇指和食指在他的手腕兩側輕輕碾了一下,南嶼馬上生理性地縮了一下胳膊。

    疼痛沒有激怒他,只是又一次側開臉,不看寧鹿了。寧鹿看他“逆來順受”的樣子,突然有一種感覺,他好像早就習慣這種“刑訊”的手段了,所以他知道除了配合,沒有其他選擇。

    或許。

    曾經有其他的選擇,他自己硬拼出來的選擇,只是結果都太慘烈,慘烈到讓他慢慢學乖了,所以才變成後來那副什麼都可以,什麼安排都不會抗議的樣子。

    寧鹿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回答上面。

    “我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南嶼又閉上眼睛,“只是那時候不知道這種不一樣對你們來說是一種病而已。”

    從小就知道,但只是以為自己和別人有些不一樣而已。

    不一樣不是很正常麼?

    很多爸爸媽媽都說,自己的孩子是與衆不同的啊。

    不一樣難道不好麼?

    你們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寧鹿低下頭,暗暗做著深呼吸。

    “小鹿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樣,所以小鹿才特別啊。這樣媽媽就能一眼就認出小鹿,不管小鹿和多少小朋友在一起,不管小鹿變成什麼樣子,不管小鹿跑到哪裏去了,媽媽都會一下子找到你……”

    媽媽,你說說不管去哪裏,不管變成什麼樣,都會找到我。

    可如果。

    寧鹿抬起頭,暖光溫柔地流進她的眼底。

    可如果,有一天。

    是你自己不想要找到我了呢?

    我的不一樣對於你來說是不是就成了一種負擔了呢?

    寧鹿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語氣輕鬆:“所以,是誰給你下的診斷?”

    南嶼回答得很簡單:“南誠疆。”

    寧鹿怔了一下。

    這是南嶼爺爺的名字。

    “我爺爺是這方面的權威。”南嶼睜開眼睛,輕聲補充了一句,“他的診斷不會錯。”

    寧鹿看了他一眼:“我沒懷疑……”

    “沒懷疑會問我這些問題?”南嶼面無表情地看向她,“閒的麼?”

    嘶——

    寧鹿吸氣,這傢伙小時候還真欠扁。

    “你知道這是哪裏麼?”這個問題在上一次看他發作的時候就想問了。他的心智倒退回以前的時候,難道不會不對周圍“嶄新”的環境人物產生好奇麼?

    南嶼輕輕吸了一口氣,隨著吐氣:“不知道。”

    “那你不奇怪自己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裏麼?”

    “都已經這麼多次了,還有什麼可奇怪的?”南嶼翻了一下身,單手枕在腦袋下面,眼睛盯著她,“你們每次不都這樣麼?”

    寧鹿非常誠心地請教:“我們每次都怎樣?”

    可能是嫌硌得慌,他把眼鏡摘了丟在一邊。

    這麼看,他的眼睛還是很黑的,像一面不祥的鏡子,把照映到的影子鎖在深淵裏。

    “想看清我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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