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煙火人間(一)
拉默也是莫名有些興奮。他明白,在這一刻,便是渡鴉族能否實現永生的關鍵所在了。
就在此時,渡鴉王將一隻手突然按在自己的心臟處,隨後,便突然猛的一抓,它頓時牙關緊咬,面目變得極其猙獰。
渡鴉王緩緩將手抬起來,在它手上,赫然是一個十分鮮活,通體暗紅色的心臟,仍是生機勃勃的不停躍動著。
隨之,它痛苦不堪的將心臟往空中一拋,智者見狀,也是猛的站起來,雙手瘋狂的不停變換各種繁奧的手印,隨後,他一聲輕斥,只見空中出現了一道攝人心魄的六芒星陣,其上銘刻著各種形態各異的鳥紋。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充滿了一種神聖而又莊嚴的儀式感。
白英受到六芒星陣的接引,漸漸漂浮於空中,而那顆緩緩跳動著的心臟,正在空中不斷的上下沉浮著。隨後,那星陣上的鳥紋陡然間光芒四射,那心臟也是頓時化爲了一股流光,閃入了白英的心口處。
渡鴉王的目光在那些瀕死的族人身上流轉了幾秒,也是徹底放棄了這幅臭皮囊,便將自己的肉身徹底放鬆了。
拉默不由得有些震驚,喃喃自語道,“難道說,王就要將自身徹底解放,化為那虛無縹緲的意念體存在了嗎?!”
與此同時,渡鴉王口中吟誦著某種古老的咒語,隨之,他整個人漸漸沐浴在一種五彩光華之中,絢爛奪目,熠熠生輝。
最後,光芒漸漸斂去,他整個人便化爲了一片熾光翎羽,雖然有些微不足道,但卻蘊含著無窮的生命能量,猶如昏沉的天空中悄然出現的啟明星。
隨後,智者一臉虔誠的接過空中那熾光翎羽,向空中漂浮著的白英拋去。隨著那熾光翎羽緩緩銘刻於白英的額頭上,就這樣,隱匿於她的精神世界中。
隨著光芒漸漸斂去,那片翎羽也是徹底成爲了白英無法抹去的精神烙印,將與她伴隨一生。
到了這時,拉默一直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了。他微微鬆了口氣,“沒出什麼意外就好……”
智者盤腿而坐,面色安詳。“王至此,已經不受任何物理規則的約束了。靈與肉皆是化爲了意念體,在某種意義上,已實現了一種真正的自由。也只有這種存在形式,才能激發出真正的‘靈渡之力’。”
“只是,王將暫時潛伏在這個人類的識海中一段時間,等待著甦醒的那一刻。”“好了。事已至此,我也該休息一段時間了。”
就在此時,智者卻突然話鋒一轉,“哦對了拉默,還有一事。”拉默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怎麼了智者?”
智者捋了捋鬍鬚,一聲輕嘆,“就拜託你將這個女孩送回人類世界,並且一直守護著她,直到王的甦醒!我就一直在此修煉,守護著聖地。”
“哦對了。”說罷,智者又遞給了他一片光輝熠熠的絨毛,“你將此物佩於身上。”
拉默接了過去,有些好奇,“智者,這是?”
智者道,“這是我年少時候的一片絨羽,這幾千年來一直帶在我身邊,以留作紀念。如今給予你,你若是在主世界有些什麼困惑,我就能透過此物與你聯絡。”
拉默十分鄭重的點點頭,“是,我一定不辱使命!”隨即,他又說道,“那……智者,我便先走一步了,您多多保重!”“嗯。”智者點了點頭,也不曾過多言語,只是輕輕閉上了眼睛。
說罷,拉默不捨的回頭望了一眼,便走到白英的面前,將她一把抱入懷中,微微嘆了口氣,便直接頭也不回的走了。
智者望著拉默漸漸遠去的身影,內心卻突然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隨後,他又自言自語道,“當思維開始摺疊,相應的,又會衍生出哪些不可控麵呢?”
“不過,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一定會再見吧……”
一抹夕陽即將在山的那邊遮掩上神秘的面紗,遠方的天空赤紅一片,在蒼翠的大山前面,更是應了那句話,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只是,那大片大片的雲杉林中,此時卻是頗不寧靜,一片喧鬧。
只見無數身著紅色救援服的人在山林中四處穿行著,搜救聲也在山林中此起彼伏,驚起了一片片驚慌失措的鳥群。
與此同時,還有一隊中年夫婦一邊哭喊,一邊四處尋找著,情緒都有些失控,頗有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無果,那對中年夫婦連忙從穿梭過去隊伍的一側,握住了一個頭戴黑色鴨舌帽,還帶著一副墨綠色眼鏡的男子的手,哭訴道,“這都已經失蹤第四天了,為什麼還是沒找到啊!!”
這男子脫下了帽子,揉了揉灰撲撲的頭,也只感到心急如焚。“誒,我們本地的專業搜救隊找了三天了,都沒發現小英的蹤跡。叔叔阿姨你們身體還不便,你們就應該在旅館裏等訊息就行了,實在沒必要跟來的!”
“誒!小英天性就這麼喜歡冒險,我們怎麼能不擔心,偏偏他還不聽!早知道,我們就不該讓她來的!”
“是啊!”就在這時,從旁邊又摸索來了一個手持手電筒的男子,卻是渾身的泥汙,有點狼狽不堪。“誒!也怪我們,沒能照顧好小英。”
那中年男人卻是連忙說道,“別,別這麼說,小茹他爸,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誒……”
他又嘆了口氣,神色略顯疲態。“沒事沒事。算了,現在再後悔也沒用,還是先找到小英吧!”“好!”
……
滴答。滴答。
雲杉樹,一些殘留許久的雨水終於不再垂涎欲滴,直接滴落下來。啪嗒一聲,滴落在昏睡在地的白英頭上,發出了一道清脆的聲響。
此時,白英正側身躺在一個佈滿了各種腐敗松果的窪地裏,仍是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反應。
只是,在一片渾渾噩噩中,她的意識似乎又回到了那陌生境地,內心深處徹底失去了方向感。就像是,她已不知從何而來,將要去往何方。
突然,耳畔竟傳來了幾道若隱若無的聲音,似乎是源自她內心的呼喚,正是在呼喚著她的名字,白英。
“小英!”“小英,你在哪裏啊!”……
“什麼?!誰在叫我?”白英似乎在熟睡的狀態,隱約間恢復了一絲清醒。
聲音漸行漸遠,卻又漸遠漸近,有些飄忽不定,琢磨不透。終於,一道驚雷般的聲音,驟然在她耳邊響起。“我的小英,你在哪裏啊!!”
那是母親的呼喚!!那是一種血脈的牽引。
白英猛然清醒過來,卻又被全身上下到處傳來的陣痛又差點痛暈過去。她勉強睜開被眼屎糊住的雙眼,艱難的看了看四周,仍是有點頭昏腦漲。
耳邊又傳來了陣陣呼喚聲。白英意識到,那是來尋找自己的聲音。她無力的迴應道,“我在……我在這裏啊!”說著,她想抬起手來示意,可她根本是四肢乏力,又如何舉的起來?!
她已經在盡全力的大聲呼救了,無奈,她的聲音只似細若遊絲般,根本毫無意義。
終於,在她快堅持不住的時候,突然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找到了!!在這裏!”她在最後的視線中,隱約辨認出此人的模糊身影,卻正是那老租客。隨之,她便又失去了知覺。
……
她再次醒來,一股十分刺鼻的酒精味卻是撲面而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就是那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我在……哪兒?!”她問了自己一句。
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的白英父母,猛的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陡然一個激靈,發現躺在床上的女兒竟然醒了,頓時激動的無以復加。
他們連忙撲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小英,你終於醒了。你再不醒,你老媽可都不活了!嗚嗚嗚~”
白英無力的笑笑,“好了~媽,我這不是醒了嗎。”白英父親顯然也是喜極而泣,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連忙攙著白英母親,“好了!女兒沒事了就好呀!你還有心臟病,可悠著點啊!”
是啊!白英突然想到,母親還有心臟病,連忙招呼道,“老媽,你先坐下,千萬別激動啊!”“好!好!”白英母親擦了擦淚珠,這才重新坐下。
說著,白英就想掙扎著坐起來,白英父親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住女兒,讓她慢慢的靠在床沿兒上。
白英揉了揉還有些暈沉的頭,問道,“爸,媽,這都過去多久了?”
“誒。”白英父親沉默良久,方纔一聲嘆息。“你失蹤了四天,找到了送醫院,又昏迷了整整三天才脫離了生命危險!”
白英母親有些無奈,“你啊你,我該說你什麼好,你還真是不怕死。”
“我……”白英有些內疚,正欲解釋些什麼,然而,當她試圖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時,卻突然是頭痛欲裂,讓她感覺頭都快炸了。
對她而言,為何這也只是過去了一個星期,卻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之久呢?!
而且,不對勁的是,這一個星期對於她來說,腦海中幾乎是一片空白,她最後的記憶仍然停留
在隨著老租客,客棧老闆娘一同進林子游玩的時候,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見得女兒這幅痛苦不堪的模樣,白英父親連忙扶著她慢慢躺下,“女兒可別勉強自己啊,你先再休息一下吧。”
說著,他便瞪了一眼白英母親,“孩子這纔剛剛醒過來,你讓她先休息一下!”
“好,好。”白英母親有些小內疚,“那我們先出去吧,讓女兒一個人再睡一會。”
“嗯。”父親也點了點頭,又擔憂的看了白英一眼,隨後,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這一睡,又是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白英才醒了過來,精神狀態才明顯好了許多,已經能讓父母招呼著,慢慢的喂粥進食了。
再調養了半個月左右,身體各個方面的技能也已恢復的差不多了,方纔出了院。
在此期間,聽說白英醒來的訊息,客棧老闆夫婦便當即來看望她,只是怕又勾起了她痛苦的往事,影響病情,所以也並未太多提起她失蹤的情況。
等到她出院之後。
白英父母硬拉著她的手,“小英,我們發現,以前是太縱容你了。聽我們的話,跟我們乖乖回去讀書,別一天到晚到處亂跑了!!”
白英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連忙答應下來。“好好,爸媽我答應你們,明天早上就跟你們回家。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想回一趟客棧,想弄清楚我那幾天到底經歷了什麼。不然,總不至於我為什麼失憶,都是不明不白的吧!!”
“這。”白英父母互相望了一眼,“好吧,那我們在酒店等你。記住,晚上必須回來!”
白英嘻嘻笑道,“放心吧!爸媽,我不會讓你們擔心了。”白英爸媽臉色這纔好看點。
“事不宜遲,那我先走了。”“嗯好,記得晚上一定要回來啊!”“嗯嗯!放心吧!”
波密客棧內。
白英剛一進門,客棧老闆夫婦正好都在,正在收拾著桌子,店子裡客人寥寥,倒也是有些冷清。
老闆見得白英的到來,有些驚疑的迎上前去,“誒,小英,你怎麼來了!”
老闆娘也是關切的問道,“小英,咩身體應該都康復的差不多了吧。”“嗯嗯。”只見得白英十分抱歉的說道,“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哈,給你們添麻煩了……”
“誒,還好萬幸。”老闆娘嘆了口氣,“小英,只要你沒事就好。”隨後,她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招呼道,“哦對了,別一直站著啊,快坐下。”
“啊,好好,”隨即,白英便有些惴惴不安的坐在了涼椅上。
隨後,老闆夫婦也隨之坐下。隨即,白英尷尬的笑笑,眼神裡略有些迷茫。“之前的事我都想不起來了,所以,我想找尋一下丟失的記憶……”白英看向他們,“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
“嗯……事情是這樣的。”老闆娘起初還有些困惑,她心裏想道,你自己經歷的一切,我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又轉念一想,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於是,她便開始回憶道,“那天你失蹤了之後,我們便第一時間去四處打聽,有村民曾目睹到過你,我們這才知道你一個人偷偷摸摸跑到林子裡去了。後來我們到林子裡去找,可是漸漸地,卻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怎麼了?!”聽聞此言,白英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片白色迷霧在四處瀰漫,雖然也不至於失去方向,但十米開外的視線都變得十分模糊了。”
“後來,我們找了半天未果,連忙回來組織了搜救隊,準備進山搜救。”說到這裏,老闆娘眉頭微蹙,卻突然看向那老闆。
“誒。”老闆搖搖頭,“我們景區的搜救隊和附近村民等在接到你的失蹤訊息後,也不約而同進入雲杉林開展搜尋。想必你們也深有體會,雲杉林上山道路狹窄,路面溼滑,茅草茂盛,荊棘叢生。由於路途不熟,搜尋工作並不順利。
我們一直找了兩三天,都毫無所獲,無奈,只得通知了你父母,你父母才連夜搭飛機趕來,無論怎麼勸,都要親自上山來找你。”
後來,在第四天的傍晚,我們纔在臨近草湖的方向,那已經是雲杉林外圍了,才發現躺在草窪奄奄一息的你。”
“是麼……”聽聞此言,白英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