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那邊前進了一步，卻又退回來，因為後面紅玉拉住了我。

    “你別走了，在這裏陪我好麼？”她似乎驚魂未定，黑衣如紗，帶著一絲惶惑在喊我，臉上仍舊有笑，卻很勉強。“府中美酒倒還有一些，不如，妾身陪公子小酌如何？”

    “這，”這大半夜了，我還惦記著墨兒，這小子就這麼走了，說都不能說麼。

    “公子，您本是妾身請來的客人，若是在妾身這裏受了委屈，妾身就無顏面對了。”紅玉款款道，她說話間已經拉著我在石桌上坐下來。

    不久之後，便有侍女端來青玉瓷瓶以及小杯，走到了石桌前。侍女行了禮就退開了，此刻紅玉已經整頓妝容，恢復了一絲不亂的大家氣態。

    “公子，請。”皓腕素玉杯，輕斟琥珀酒，梨花映月，紅顏揮袖，“自家釀製的，公子請用。”

    “公子可是擔心那個孩子。”見我不言，紅玉笑道，“其實劍靈少見，如今這數十年來，更是難得一見了，或許並不需要公子擔心呢。”

    “墨兒平時沒有多見人，或許是因此而有些性子。”我道，“今年的一些話，是他說得過分了，我代他道歉。”

    “這又是怎麼說的。”紅玉笑道，“原本就是因為公子為我族中人擋下了一場劫難，要是那雲龍從桃源仙鄉轉移出來，我們這些地方免不了受苦。公子如今對於鬼妖兩邊都是有恩呢。”

    “雲龍就算是出去了，也未必會威脅到你們把？”我道，“這又是怎麼說的。”

    “此事，”紅玉道，“或許如此把，可是背後之人對我們妖族是並無好意，那麼，雲龍之後，必然有其他人遭到毒手。而云龍本身，也是一個隱患，最重要的是，要是開了個頭，不知道多少人打妖族的主意，畢竟這傀儡可是好用得很。”

    紅玉的話中不無諷刺，但我卻聽得出淒涼。

    “都說人人怕鬼。”我到，“怎麼到了這裏，反倒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人怕鬼。”紅玉自嘲一笑，“怕是許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今這個世道，鬼怕人才是真的。”

    “哎，說到這些做什麼，公子，再來一杯把。”紅玉說著，又端起了酒杯。

    佳人，美酒，梨花，月光，一杯接著一杯，最後我只記得飄然的黑衣以及潔白的月光，而其餘的一切，都化作了潔白的月光，最後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之中，我模糊的聽到了什麼聲音，但我說不出那是誰，在什麼地方說話，又說了些什麼，最後，我什麼都聽不到了，只留下無盡的靜默和黑暗，而在這靜默之中，我倦怠的睡過去，睡著的時候，身體都漂浮了起來，最後去往了一個不知何處的所在。

    幽幽的紅光喚醒了我，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正站在一段小道上。小道很小，只能容得下我一個人行走，但是我卻感覺到了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正在不斷地呼喚著我，那是來自小道的盡頭，那個不可知的黑暗之地。

    “這裏到底是哪裏，我有事誰？”我的內心充滿一種空蕩蕩的茫然，這種茫然不來自任何地方，反而來自於我自身，我努力想要從我自己的腦子裏麵找出什麼東西，但是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陣空蕩蕩的不知所措。

    不對，不對，不對。我到底是什麼，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裏。我一會想著這些問題，一會又空白了一陣，聽著這個東西來來回回，我腦子越發的不清楚了。

    幽幽黃泉，紅花瀰漫，小道漸漸寬闊，四周飄搖的花朵，帶來了黃泉之中，久遠的生息。

    “這是？”我回身展望四周，所見皆是漂浪的花，無語的人。他們像是已經失去了思考和反應的能力，只是渾渾噩噩的往前面走。

    “這是哪裏？”我拉住一個人問，對方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而且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從我的手中逃脫了。我只能跟著這一片好似永遠都不知道去往何處的影子，往前走。

    “回來，回來。”

    “過來，過來。”

    身前身後都發出不一樣的聲音，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聽誰的，最後，我還是跟著內心原始的衝動，和那些靈魂一起，走過了漫漫長路，來到了一座大門。

    門後不是住宅，不是城市而是一座橋，橋頭有一個老婆婆，正盛著湯，等人一個一個過去喝湯，緊接著就是過橋了。

    我幾乎是茫然的走了過去，但輪到我的時候，老婆婆卻停了一下，“你不是這裏的人，不該走過去的。”

    “？”我沒有說話，用眼神表達了疑惑。

    “你不是這裏的人，不該走過去的。”老婆婆重複了一次，我一動不動。

    “好吧，”老婆婆嘆了一口氣，“你不用喝湯了，就這麼過去吧，看看那些地方，找個喜歡的地方呆著好了之後會有人來找你的。”

    “？？？”我更迷茫了，但是老婆婆的話就像是天經地義一樣，我走過去橋，看見橋下面有很多人，他們泡在水裏，雙眼麻木。

    我又看到了巨大的石臺，其上光影變化，倒是繞過我感覺到積分熟悉，只是我還來不及想清楚，我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著一樣，又往前面走了，這一次，我走到了一座森然的大殿之前。

    大殿是黑色的，黑漆漆的透不出一絲光，而殿外還蹲著一些看上去就很猙獰，又叫不出名字的異獸。這個地方似乎比其他的地方都要更冷很多，我正準備向前走，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回聲。

    “轉頭，轉頭，轉頭，李讓。”聲音飄渺難言，我乾澀的道，“為什麼？”

    “過來。”就在此時，大殿中忽然傳出威嚴聲音，我甚至下意識的上前了一步，“你是誰？”

    “進來吧。”裡面的聲音淡淡道，“我給你力量。”

    “李讓，你忘了麼，你的地方不在那裏。”身後的聲音似乎越發的急促了，向我催促道，“你應該看看其他的地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