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把爺爺再拉到這個事情裡面來，爺爺也很淡定的沒有再問。我之前一直只覺得爺爺就是一個慈祥的老爺爺而已。他和我相依為命，我小時候他還做點神神叨叨違背唯物主義偉大思想精神的事情。不過他把我養大，送我上大學，我都覺得好爺爺就只是普通的爺爺而已。

    結果今天發現，爺爺的故事應該比我這段時間經歷的要波瀾壯闊多了。或許在他年輕的時候，也有一段崢嶸歲月，我想起兒時那些睡前故事。裡面有山精鬼怪，有俠客佳人，有江湖恩怨，有兄弟情誼。是啊，要是一般的老爺爺，哪裏來的這麼多的故事。

    不過時過境遷，這個時候，就讓爺爺安穩的度過自己的晚年吧。

    我閉上眼睛，現在時間還早，剛纔那人進來的時候，倒是不像是一個死人，死人一般不會推窗戶。而且雖然他動作快而狠，可是一樣東西也沒有碰倒，這明顯是有訓練，有意識的表現。

    我心裏面沉了一下，這種地方，出現有意識，有訓練的怪物，那表示背後一定有人插手，我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居然也不安寧了。

    只是我現在也沒有什麼線索，當然不可能談得上頭緒，只能明天再去看一下了。我默默下了決定，明天再去一趟那個膀大腰圓的李大嬸家裏麵看看。

    想著做就做，我出門的時候，爺爺已經起來了，他還像我小時候一樣，把早飯給我做好。普通的窩窩頭加麪餅，還有一大鍋稀飯。看得出來，爺爺起碼提前一個鐘頭就起床了。

    “起來了，吃東西。”爺爺的聲音從裡面屋子傳來，他探出一個頭，“我吃過了，弄弄那些書。”

    “爺爺，你現在還弄書呢？”我吃一邊吃飯，一邊笑，“要不你給我去城裏吧，我給你租一個小門面，你可以開個書攤啥的。”我爺爺這輩子就是喜歡書，他有兩個屋子，裡面堆著的都是書，每每空閒，他都要弄一下他的書。

    “嗯，”爺爺遠遠的嗯了一聲，想必又弄他的書去了。

    “爺爺，我也要出去一趟，中午回來吃飯。”我吃完了把碗筷收拾掉，對著爺爺那邊道，“東西我給你收拾了。”

    李大嬸家離我們家不遠，可以說是鄰居，挨着大路走，幾塊田地過去，就看見落在田野間的一坐平房。這平方有些年生了，外面裹了一層水泥，門還是雕花的老木頭，足見當時修建時候很有幾分氣派的。

    “李大嬸！”我張開喉嚨喊了一句。

    李大嬸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在呢，在呢，”她從屋裏走出來，看上去還有幾分憔悴。平時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下地纔是，只是今天怕是沒有這個心情。

    “大嬸，我明天就去看看去，只是今天不知道方不方便，讓我再看看叔的身體。”我道，“看看有啥可以注意的沒有。”

    聽到我爲了這個而來的，李大嬸點點頭，“哎，”說著她又轉過頭，“屋子裏麵放著呢，讓娃子，要是真的沒希望，你大嬸也想通了，就算了吧。”

    “大嬸，別急，我先看看。”我跟著李大嬸往裏面走，看到被放在陰涼處一張席子上面的男人屍體，我吸了一口氣，走進細細察看。

    昨天晚上的時候，我和他交手，鬼焰在身體上必然留下了痕跡，但是今天我來看著，竟然一點痕跡也沒有。“這是怎麼一個情況。”我皺眉頭，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看來背後果然應該還有故事。

    “大嬸，我大致心裏面有數了。”我語氣沉痛，“你最好讓叔入土為安吧，東西準備齊了麼？”

    “這麼說？是真的沒救了？”李大嬸剛剛還在說自己也能想通了，轉眼就一臉不可置信，她眼睛瞪大，似乎想要從我的嘴裏麵掏出點什麼。

    “抱歉，”我低聲道，“大叔辛苦一輩子，最後一程了，還是給大叔一個快活的結局吧。”我只能匆匆留下這麼一句，趕緊走，這個事情真特麼不是人乾的，雖然這個人的生死和我一分錢關係也沒有，但李大嬸那茫然的目光壓在我的身上，簡直殺人。

    “等等，喝杯水吧。”李大嬸拿著搪瓷的水杯追上來，“辛苦你還來跑一趟。”

    “好。”李大嬸還保持著農村人的淳樸習慣，喝水就是禮節了。我看著她萬念俱灰的樣子，也不忍心再不接這一杯水。不過我心裏面也覺得這樣也好，就因為過了這個關卡之後，李大嬸反而可以真正的放下，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大嬸，回去吧。好好操辦大叔的後事。”我把杯子遞回去，實際上，一時間，有些無言，相濡以沫一輩子的人忽然離開了，無論是誰，都不會覺得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哎。”大嬸答應了一聲，邁著蹣跚的步子往回走，田野間，她原本寬闊的身影都顯得窄小了。走了幾步，她又轉過頭，“讓娃子，我家男人要是有什麼冤屈，你···”她似乎想說，又覺得不好意思，最後只是笑笑，“算啦，謝謝你來一趟。”

    “放心吧，要是真的有什麼事情，我會解決的。”我招手，這大叔大嬸也是看著我長大的，人心哪裏能夠不是肉長的，我心裏面自然也希望，大叔可以走好，至少可以走得安安穩穩的。

    回到了自己家裏邊，我倒是平靜了不少，爺爺還在做午飯，我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爺爺，”我推開門，廚房裏麵傳來滋滋的油鍋聲音，我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從小到大，我最喜歡吃的，最不喜歡的吃的，都是從那一口鍋裡面出來的，我吃著吃著，也就長大了，而且，吃著吃著，也就吃一次，少一點了。

    此刻，陳家。

    “他回去了？”陳壽坐在太師椅上面閉目養神，他雙手籠著一青花瓷的茶杯，淡淡的開口，屋內除了他卻並無他人。

    “當然。”黑袍的身影憑空而現，就如同忽然造訪的噩夢，“那一段記憶，如果還不夠的話，他家那邊的事情，足夠讓他跑一趟了。”